先王博览群书,他曾给我讲过游说须得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办法,然后再逼得对方不得不想办法。最终,对方被逼着想出的办法,才是我们想让他想的办法。

当时我只觉得小璎啰里啰嗦,又犯了书痴的毛病,没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食、色,乃人之本性。尤其在漫漫无期的孤独里,纵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会寂寞,何况他只是一头草原上与同伴走散了的饿狼。咱们晾了那赫兰野多日,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可他却孤独无聊,必然只剩下色之一望。

陆相无法说动他撤军,是因为他纵然听得懂周文,却从始至终都不情愿听陆相说话。陆相说的话,他也根本不信。陆相与他说了那么多,都是对牛弹琴,唯一有用的一句话,只有楚王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句。

他每日吃得饱、穿得暖,却被软禁着,无聊透顶,你们说,他会琢磨些什么事?他琢磨生,琢磨死,不如琢磨那句楚王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人总要有点念想,才不会活得味如嚼蜡。

他对我朝思暮想几日之后,我再出现,到那时,他会极想听我说话,于是我说的话,他才会用心听。就算他听了之后还是不信我说的话,等宜德城的瘟疫传到戎族人的军营里,信与不信,也由不得他。

到那时,他外有硬伤,内有欲念,我开出的条件,他就不得不照做。”

听了楚王一席话,陆脩不禁惊叹岁月无情,竟将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塑成了今日这般老谋深算的楚国女君。

更令陆脩惊讶的是,恕儿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问他道:“小陆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你少时认识的恕儿了?”

不等陆脩回答,恕儿自问自答道:“当我们忽然意识到,没有谁再能为我们出谋划策、精打细算时,我们也会忽然意识到,他们曾经说过的话,是多么有道理。当我们太过想念他们时,我们也会渐渐活成他们的样子。只有活成他们的样子,才能保下他们的基业。”

……

又过数日,赫兰野的结义兄弟戎族左领辛督桀,带着辛督部与赫兰部五十名勇士与一名通晓周文的戎族乐师,入楚寻王。

楚国昭凰宫摆了前所未有的一席大宴。

戎族使团初登千秋殿,礼乐、文武、佳肴尽入眼帘。

而安邑王东方愆坐镇宝殿,众文武并未见楚王东方恕。

辛督桀不懂周文,也未到过楚国,只得用戎语对那戎族乐师道:“格迩巴,你去问楚国的大王,我们的大王是不是在他们的手上?”

格迩巴虽懂周文,却也许久没有听过楚国的消息,并不知道先王林璎已死,只见坐在千秋殿龙椅旁的男子颇为年轻俊朗,以为东方愆便是他曾听说过的楚王林璎,于是用周文对东方愆道:“楚国的大王殿下,我们的狼王大汗,可住在你们的宫殿里?”

东方愆戏谑笑道:“你们认错人啦!我不是楚王,我只是楚王的弟弟。你们可能没听过楚王的弟弟,但你们总听过擒了你们的大汗王赫兰野的神秘高手吧?没错,就是我。

我们知道你们大老远冒死过来,是来讨要你们的大汗王赫兰野的,所以特地准备了这场大宴,为你们接风洗尘,也让你们尝尝我们楚国的美食、美酒。各位贵客,请入座。”

格迩巴惊慌地用戎语告诉辛督桀道:“那个人不是楚王,是擒了大汗的高手!他说这宴席就是为了我们准备的。看来,大汗果然在他们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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