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开始他们嘴巴硬得很,我将其中一人的脑瓜开了天窗,另外一个就老实了。”
黑寡妇挤眉弄眼的笑了:“那必须老实,估计你要问他房事儿能坚持多久,他都不敢吹牛。”
此女衣着言行,无不惊世骇俗,这般香艳的话儿,从一个浓妆露肩的弑夫寡妇口中说出来,格外耐人寻味。
座山雕尬笑几声,又道:“原来到了暗哨位置,便不能继续往前走,要拐弯钻入树林。我依指点找去,穿过树林,果然看见那山腰陡坡有一间吊脚楼,好端端的房子偏要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必有古怪。”
陈沐恩忍不住靠拢过来:“吊脚楼?”
座山雕侧头尽量回忆:“那吊脚楼十分简陋,树几根木柱,铺一排横板,将竹片织成围栏扎在四周,用杉皮茅草覆盖屋顶,真怕落脚用力点便踩塌了。如果鲁天工在此,定要大谈什么榫卯结构之类的。我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它视野开阔,却是极好的。”
陈沐恩虽是中原氏族,却自小在南疆长大,对当地风土人情甚是熟稔,道:“这多半就是过山瑶。他们深居大山,刀耕火种,食尽一山,则移一山,日子可苦了。”
说罢,陈沐恩还唱起了瑶歌:“千里开田来就水,万里抛心来就山,吃了一山又一山,背起竹篓把家搬。”
瑶调子不用谱,音韵优美纯朴,在少女清脆的嗓音唱来,格外悦耳。
座山雕挠头道:“他们怎么不搬到大山外面去住?”
陈沐恩冷笑道:“还不是给朝廷逼的。”
座山雕一时无话。
黑寡妇又颦眉:“那四个家伙去找过山瑶干什么?”
“且听我细细说来。我见那吊脚楼依山凭险,必有岗哨,当然难不倒我,便兜了老大一个圈,从背后摸过去,飞到屋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便一个倒挂金钩……”
白如云一直竖起耳朵偷听,脑补当时座山雕双脚勾着檐木,头脚颠倒,双翼收拢,宛如巨型蝙蝠的场景,不禁莞尔。
“然后用口水在窗纸点开一个小孔,眯眼看进去,乖乖,你们可知道我看见什么?不得了!大堂里面……”
陈沐恩纠正道:“坐歌堂。”
座山雕望了她一眼,继续道:“坐歌堂里面,两人分宾主坐定,宾席坐了一个红衣喇嘛,主席却坐了一个狗头人身的妖怪!”
众人啊的失声。
黑寡妇惶急追问道:“那妖怪可是驼背?”
座山雕惊讶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
陈沐恩掩嘴笑道:“那不是妖怪,是盘瓠,南疆诸族共同供奉的神灵。那人应该是戴了面具,不过有资格戴这个面具的可不是普通人。”
黑寡妇狠狠说道:“是啊,他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南疆诸族的大祭司,木老怪。他不在祭殿里炼毒,偷偷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与人见面,定是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白如云忽然想起,夏语冰这野丫头曾经提及,曲非受黑寡妇的枯荣手所伤,琴魔和夏药王曾去南疆向此人求火鼠,求不到便抢,结果二人联手也打不过,遂灰溜溜的滚回中原,这木老怪想必是极厉害的。
黑寡妇说着说着,痴痴的望了望远方,不知不觉,东边天际已经蒙蒙发亮,心神仿佛穿越回去那天。
“上次我和琴魔一起守堡,就在此处设案,我焚香,他弹琴,南疆诸族全部在大门口止步,可威风了。那天幸亏那老怪物没有来,否则……”
“原来是那老怪物,果然了得。”座山雕叹服,“当时我躲在窗外,受他模样惊吓,稍微动了一下翅膀,这也被他发现。木老怪喊了一声‘窗外是哪位高人?’,我不答话,接着便一刀砍出来了。”
黑寡妇摇头:“不对,木老怪不是用刀的,他用的是金蛇剑。”
“用刀的不是他,乃是那喇嘛。那把刀也不寻常,刀身暗红,挥舞时隐隐生出火光,刚中带柔,和七绝剑的‘绕指柔’有点相似。他的武功好生怪异,与中原武学大不相同,如果七绝剑见到,定然要挑战他。”
“我们打了一会,不分胜负。木老怪不耐烦,便掏出一个有孔的圆石头……”
陈沐恩又纠正道:“那叫陶埙。”
座山雕瞪了她一眼,拒绝接受她的纠正:“他拿着那石头吹了几下,说也奇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条毒蛇,我一脚踩死,又钻出几条,越来越多,整间房子都是,妈呀怎么都杀不完。”
这下无论敌我,皆脸色大变,须知那吊脚楼如此设计,便是要防这些蛇虫鼠蚁,如今却被毒蛇团团包围,定是被那木老怪吹埙呼唤而来,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奇术!在场半数都是女性,虽然都是习武之人,但天生便害怕这些滑溜溜的东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座山雕道:“我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跑。那喇嘛刀法厉害,我打不赢他,但是我要走,他也拦不住我。”
黑寡妇容色凝重:“那喇嘛竟如此厉害,连你也不是他对手?只怕要大天尊或者几位老供奉出马才行。”
此时,大伙终于收拾完残局,屠姑阴沉着脸,也不告辞,径直率领队伍离去。
陈沐恩连忙扯着座山雕的伞翼,撒娇道:“雕叔叔,你刚才怎么不杀了那姓霍的?”
座山雕脸色难堪,咳了几声:“暂且留她一命。”
黑寡妇勾嘴莞尔:“你不杀她,可是瞧上人家大姑娘了?要不你杀了她,我嫁给你?”
座山雕脸色大变,慌忙摇手:“万万使不得。”见她掩嘴偷笑,方才松了一口气,“你又来消遣我,我怕你们师徒俩了,反正也是顺路,再替你们杀几个人便是。”笑容收起,杀机勃发,“从今日起,我跟在她们后面,一天杀一人,你们说如何?”
陈沐恩拍掌,咬牙切齿道:“好啊。”
正道众人头皮发麻,彼此对望,眼神里都是写着恐惧。这大魔头轻功超绝,鹰爪功狠毒,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便如被老鹰盯上的小鸡,今天抓一只,明天抓一只,就看谁先遭殃了。
这时夜寒渗骨,月亮已被乌云遮去大半,惨淡无华,更增众人心中惊怖惶恐之情。
屠姑脸色铁青:“来便来,未必怕了你,我们走。”说罢,率领众人撤退,她亲自把持大剑断后,唯恐这大魔头当场翻脸。
红妆盟、伏牛寨及三山五岳好汉,男男女女一行袅袅走出屯堡。座山雕和黑寡妇还在说话,白如云想听,遂故意放慢脚步,落在队伍末尾,被屠姑催促,又走了几步,终于听不清了。
背后,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重的磨轴声,轰隆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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