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廖大志又去绿源仔细的勘了一遍现场,随后便来到法医鉴定室,他一直在和老宁死磕着艾明的尸检报告,林撼对朋友深厚情谊令他动容,几天前林撼在办公室里的咆哮深深的震撼了他,这些都将他的稍稍有些动摇的想法重回坚定,他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蛛丝马迹,他必须重新审视艾明的尸检报告和现场资料,这几乎是唯一的破案线索了。他让老宁把所有的检验都重新做一遍,老宁还专门请了X市局的老专家,可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对不起,老廖,”老宁也很沮丧,“真的什么也没有查到。死因可以明确,高空坠落致死。由于坠落地点过高,死者的尸体破坏的太严重了,外部伤害几乎无从检测,死者的内脏里残留着某种精神药物的成分,但是据他的妻子说,他有五年的神经衰弱病史,一直在服用安神的药品,我们也检查了他服用的那些药品的成分,结果和那些残留是一致的……皮肤、头发、血液都检测了,没有特别发现……”
“要是过量服用,会有自杀倾向吗?或者致幻?”
“但是,根据检测数据,不存在过量服用的可能……”
“那会不会有种药物吃下去在一段时间内有致幻效果,随后便分解消失了呢?又或者,那东西根本不是吃的,只有闻到便使人想自杀或者……”廖大志异想天开,他开始坚信艾明的热爱,坚信这个连乾坤都爱的人对生命的热爱,与其说他在猜测,不如说他在幻想,他渴望着那种药物的存在,渴望着现实就像孩子的动画片里那样,世界无奇不有,人们无所不能!
“……没有,老廖……”老宁摇摇头,他对眼前这个执着的可敬而又可爱的刑警大队长遗憾的摇摇头,“没有,老廖,那些都是脑洞大开的电视编剧没有根据的杜撰,事实上,任何的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没有例外……”
已经七天了,廖大志一无所获,他再一次的来到停尸房独自面对着艾明支离破碎的尸体,打开尸袋,尸体结着霜,呈现出暗淡的灰黄,他居然找不到他的头、他的眼、他的四肢……廖大志的心一阵痉挛,他的眼前不停晃动着林撼歇斯底里的怒吼——
“……他是艾明,他是无所不能的艾明,他热爱光明,热爱这个世界,懂吗?全世界的人都自杀了,他都不会,他不会!你懂吗?廖大志!你懂吗……”
是啊!他是艾明,要不是小耿告诉他这滩人肉碎片就是艾明,有谁还会看出他是艾明?!可是这个现实太残忍,他就是林撼嘴里的那个无所不能,比太阳都热爱这个世界的艾明!不管他是不是愿意,他就是以这种惨烈到极限的方式离开了他无比热爱的这个世界,给家人留下了绝望的痛,给朋友留下了无尽的惋惜和愤怒,给他廖大志留下了一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
“大志!”萧潇来了,她轻轻的喊了一声,她带来了林撼,他看起来气色稍稍好了一些,但是他看到了冰盒子里的那具灰黄的尸体,失控的痛哭了起来。
廖大志和萧潇默默的站在旁边,艰难的看着这对曾经情同手足的两兄弟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廖大志的心里充满了歉意,他觉得自己无能,他终究无法破解这道谜题,当警察十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无能、如此无助!可是这些,在他破解谜题之前,他必须独自承受。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林撼本是一类人,他们都讲情义,重兄弟,他们激情四射、棱角分明,他们不为世故所同化,不为世俗所撼动,只是因为他们的职业和阅历的缘故,他显得更强悍、更理性,而眼前的小兄弟却更加真实、更纯碎。他有些庆幸自己认识这个小兄弟,他羡慕艾明能有这么好的兄弟,他对艾明的那份深刻的了解,绝对的信任和超越血缘的情义,他是他的一个知己——一生得此知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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