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烈阳沉默地提着手中的长枪向前冲锋,胯下的战马发出刺耳的嘶鸣。他的手臂用力向前推出,三个蛮人士兵便像是串糖葫芦一般被他一枪挑起。鲜红的血液喷溅到艳红的长缨上,使得颜色愈发的暗沉。他的表情没有分毫的变化,随手一抖,便将三具了无生气的尸体抖落在了地上,继续策马冲锋,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这是蛮子第三次对江陵郡城发起的的攻城之战,与上几次并没有什么不同,整个战场的士兵几乎是分成了两个同心圆,形成的圆环里便是密密麻麻的士卒拼杀,董烈阳就处于其中。而中间的那个稍小一些的圆里,却仅仅只有四个人正在酣战。
大魏镇军大将军李博与江湖杀手方甲。
大夏太子罗洪征原与中原魔头传人小兽王。
劲气庞然,声势浩大,凶险异常。
这样的战斗格局,从那一日罗洪征原自城外直呼李博将军的名字开始,就已经形成了。连同这一次在内的三场战争下来,四位震古烁今的高手已经用自己的实力和让人头晕目眩的战斗,让天下所有人明白,武道,仍是一条金碧辉煌的大道。
但是战场上却永远不会这么写意潇洒。
董烈阳仍旧势不可挡地冲杀着,可他的心头实际上却是一片阴翳。由不得他不如此,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罗洪征原的真实实力境界未知,犹可与李博争得不相上下,但是那小兽王,可是货真价实地大宗师!为何这么几次战斗却并不一鼓作气,反而是与并不擅长正面厮杀的方甲打了个平分秋色当然了不能说是平分秋色,前两次战斗下来,方甲已经浑身是伤,而小兽王却几乎毫发无损。
就算如此,也还是说不通!
董烈阳手中缰绳一紧,战马鼻中喷着白气缓缓停了下来。四个约摸武学大家七层楼的蛮子已经对他形成了合围之势,周围激战的士兵也都识趣地为他们让出了一块儿颇为宽敞的战斗空间。
董烈阳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却不是对面前的四人所发出。他知道对方的阵营之中是谁在出谋划策,也知道仍旧有一个如同狼一般地狠角色还未出场,所以眼前地局面他越是看不懂,心中就越是无法平静。俗语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三场战斗了,如有发难,应该便在今日!
冰冷的刀锋悄无声息地向他劈了过来,董烈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轻轻后仰,那弯刀便贴着他的鼻尖儿划了下去,落在了董烈阳战马地脖子上。战马的脖子当即断做两截,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声。董烈阳轻身而起,手中长枪宛如活物一般向后一扯,以枪尾点中了身后将要偷袭的另一人,随后枪尖之上罡气顿起,猛然向前刺出!杀了战马的那蛮人大惊失色,来不及有其他动作,只得将弯刀横在了胸前,交击之后,吐血而退。
将上而未上的另外两人同样是大惊失色,其中一人直接惊叫了出来:“李先生不是说此人如今撑死了也最多只有六层楼的高度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先生?”董烈阳低声喃喃道,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道:“看来那李枫在你们那边儿混的还算不错。怎么?他告诉你们我几年之前废过一次,如今就算再将武学重新捡了起来,也不会有六层楼以上的高度,对吧?”
顿了顿,他咧了咧嘴,笑道:“他其实没说错。”
已经从惊惧之中回过了神的几个蛮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怒喝道:“你放屁!”
挥刀再杀!
董烈阳挥枪再应战,只是脸上笑意确实越来越浓厚了起来。
李枫那滴水不漏地算计,将他说成武学大家六层楼,仍旧是高估了他,他的真实境界,只有武学大家五层楼。
若是不用拼命地打法儿,他甚至连那边城之中姓简地杂货铺掌柜都打不过。
然而他还是手持普通的军器,将这四个蛮子格杀在了这里,震慑住了相当一部分的蛮人士兵,久久都不敢攻上前来。
董烈阳微微平息了一下剧烈起伏的胸膛,伸手一把抹掉了脸上的鲜血,猛然之间,仰头大笑!
笑声之中,尽是快意盎然!
最开始的时候,有个男人告诉他要惜命,不要轻易去死,所以他忍着良心上的不安与愧疚,十分屈辱的带兵连夜悄然离开了那座城,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英雄仿佛天上的流星一般陨落在了西南。
而他这次不会再退了。
感受着体内奔涌如雷电一般的刺痛,他竟然又快意地笑了。
玩儿命呗,老子最擅长这个了,从一开始在灌江楼直到如今,一直都是如此。
而在离战场并不算太远的一处战车里,一个已经从青年变成中年的男人听着那快意地笑声,轻轻闭上了双眼,叹道:“往且不论,来且不谈,仅就当今天下而言,论沙场勇猛搏命者,无人可出董烈阳之右!”
而在此人的身旁,另一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轻声道:“他身上有我爹的东西,并不知是得了和人的指点,强行向体内倒灌雷电之意,所以才能以如此低的境界发挥出如此高的战力。”
“哦?既然如此,我们便将那东西重新拿回来好了,物归原主,谁都挑不出毛病。”
……
与西南焦灼且紧张的战局相比,北方战场却出人意料的打出了势如破竹的气势。从除夕夜的突然出击开始,镇北军除了在小规模的战役之中吃过败仗之外,大局势上竟然是一片大好。五十万的镇北军在不断减员,可是大梁国的军队减员更甚,尤其是原本令人闻风丧胆的狼骑军,在得不到及时补充兵源狼源的情况之下,自某次与镇北军的尖刀之师交锋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过。
开始的五十万对四十万,大魏镇北军犹自视死如归,无任何必胜的把握。
而打到此时,二十八万对三十二万,镇北军中已经可以时常听到将士们哼唱的胜利凯歌了。
这支大魏王朝最先头的部队、最早投入战场、死人最多、败仗打得最灰头土脸的军队,已经悄然完成了蜕变。
像是一直娇嫩的手终于磨出了老茧,光鲜亮丽不再,握住兵刃时却更加稳定有力。
向北再推进一百里,便是草原梁国皇帐所在!
希望与曙光,已经在镇北军各将士们的眼中闪烁了起来。
……
小小的山坡上,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黑袍人静静地躺着。阳光之下他露出了一节满是胡渣的下巴,看上去却并不显得苍老和邋遢,反而有一种年轻人的稚嫩感。
俊美的锦衣男子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地走了上来。
黑袍人仍是无动于衷。
“看你这么悠闲的样子,想来交给你的事情,看来是完成的差不多了?”
黑袍人换了个更舒服一些的姿势,而后不同于往常沧桑的声音,一道异常年轻与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第一批东西已经让人往北边送过去了,第二批正在赶制,匠人们已经熟悉了流程和步骤,只要按照既定效率去做,一个月之内完成,不会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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