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别再哭了,小心哭坏了眼。”梁巧儿在院门前与她娘作别,听得香莲秀的人喊自己“走哩”,又交代了她娘几句,才小跑过去,跳上驴车。
那日,她的举动惊了梨园同行,有人愿意收她为养女。所谓养女,其实就是童养媳,学了别人的艺便与原身父母没丝毫干系了。
梁巧儿不乐意,她这瞎子爹瘸腿娘,得了钱财又不能置田产,靠着死财又能活几日。收养女养子是行里的规矩,她不乐意,上门的人便少了。等到有人听说,她一入戏班就要唱戏,旁人只当她还是那个傻子,在说胡话。
她如今和香莲秀的人一到出去,倒不是唱戏,而是说大鼓书。香莲秀戏班是个江湖班,与京城勾栏那些坐城班不同,他们以在京城周边唱庙会为生。
纷乱了两日后,梁巧儿跪在班主香莲秀跟前,求人带她一程去说书。香莲秀是个年届四旬的老妇人,年轻的时候也有些名头,只是天分不高,一直处于二流水准。能人居上后,她在勾栏里没了出路,便和家人一道组建了这江湖班。
那日,香莲秀原以为她是要自己收了她呢,不想她提了这么个要求。香莲秀也算是看着梁巧儿长大的,尽管她唱了一会戏惊了一圈人,她依旧认为梁巧儿不适合唱戏。若是她提出让自己收了她,香莲秀定是断然拒绝,她刚收了两个养女继承衣钵,也没过多余钱和精力打发这丫头。
可梁巧儿提了这么个要求,不过搭乘他们的车马而已,顶多赔上些吃食。让香莲秀意外的是,梁巧儿竟是个能干的,不过跟着他们赶了一场庙会,却有了些名头。
梁巧儿生在一个娱乐大爆炸的时代,就算与她母上大人关系不好,却对艺术表演还是十分关注的。曾经有人同她说过,明星包装想要成功的不二法门,以专业性打基础,以商品定基调贴标签,然后尽可能地扬长补短。
梁巧儿走得也是这个套路,说书人的专业素养靠的是话本和自身的技法,但是她一个新人技法什么的根本就是零,而话本内容确实她独一无二的优势。
梁巧儿综合再三选的内容为《西游记》,如今这时代已经有人说猴子和唐僧的故事了,不过与她所熟知的故事不太一样,没有猪八戒等诸多形象。
定了故事内容,梁巧儿也急霍霍地开始说,而是寻了香莲秀的养子蓝采和当托,开场先来了一段声泪俱下的自我介绍。
她起名忠都秀,还脸皮子十分厚地道,她因孝道感天动地,老天爷在她爹遭难之际让她能唱戏了。
此话一出,蓝采和义愤填膺地揭秘,道:“好你个忠都秀,你咋骗人哩?”
梁巧儿踩着板凳,“咚咚”敲了两下鼓,怒道:“俺咋骗人哩?你跟俺们跟着墙头住哩,俺爹受伤了没?俺以前不会唱戏,是不是那天会唱戏哩?”
蓝采和哼了一声道:“是哩。根本不是感动老天爷才会唱哩,是你天天隔着俺们香莲秀的墙听去哩。你家就是说书哩,你在俺们戏台前说唱戏,想咋哩?”
围观的人也哄笑道:“可是,想咋哩?”
梁巧儿委屈道:“俺们话还没说完哩,他就说俺哄人,俺可是不依哩。俺说哩俺会唱戏了,又没要唱戏。俺家里爹娘出不了门,跟着香莲秀出来讨生活,咋敢砸场子?俺想说,今个到了贵宝地,给老少爷们献个丑,说一段《唐僧取经》,说哩好,有人捧个人场,有钱捧个钱场。”
蓝采和赶在围观的人反应前,鼻孔朝天,不忿道:“废话怪多哩,你说就说了,还咩啦咩啦个不停哩。”
围观的人便起哄道:“说哩,说哩,说一段哩。”
“叫俺们听听,你说哩中不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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