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流淌的雨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诱导,逐渐汇聚一处,水本身又召唤着更多的水加入它们,最终在雾里成了湖。

又有雨滴落下来,欢快地荡起涟漪。

路灯掉漆的杆子也长成了树,灯飘向了夜空,化作了点点星星。

周边的楼继续倒塌,又逐渐被覆爬而上的新鲜的泥土吞噬。电话亭上攀长着粗壮的藤蔓,那碧绿的叶子轻轻触着黄色的公共电话听筒,那听筒在播放着一段录音。

“是吗?豆包死了吗?那妈妈你能不能帮我把它埋在咱家游泳池旁边的树下……”

那叶子不懂,只是本能地怀着敬重,绕开了电话听筒,所以最终,电话变成了树洞。

水泥地、红砖地上草长得更加疯狂了,遍地的青草和含苞待放的小野花。

这些初生生命的力量虽然看似柔弱又无力,却总能顶破坚硬的混凝土,对着灰暗的天际宣扬——

此生虽作诸草,亦屹立于天地之间。

至于那不断爬着的、摇摇晃晃走着的,麻木又残缺不全的丧尸嘛,它们早被攀缘的草木缠绕了。

从前那吃草的动物张着“血盆大口”吃了它们,那些吃肉的动物里最可怕的、最顶端的动物,又用最严酷最富有艺术美感的烹饪“酷刑”吃了那些吃草的。

如今,他们也沦为了这些丧尸的口中之食物,如今这些热血沸腾的绿色植物,已经没有耐心等待那些微小的分解者,去分解这些本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了,它们直接消化了那些丧尸,将它们化作泥土,或长成了灌木丛。

大抵也总是尘于归尘,土于归土的一回事。

但李凌兰是造型最好看的一棵树。

这是苍凉又壮怀的一个晚上,也是青春的进行曲。

早晨,天晴了,第一缕阳光洒在湖边的暖坡上,青草的叶子绿油油的,小花开了,五颜六色,向着太阳,向着晶莹的湖水。

阳光透过长着青草的走廊窗子,透过那道有些脏兮兮的窗帘,照在安然略有皱眉的脸上。

她醒了,盖着苏千彻的校服外套,嗅了嗅,却是恬淡的青草香。她有些脸红,转头看向苏千彻时,看到了窗外!绿油油的,金灿灿的!

她不相信,以为自己没醒,又揉揉眼睛。

“咚咚!”她拿着红牛罐子敲着苏千彻的脑门,苏千彻正歪着脑袋,流着口水喊着沙耶、谷子、绘梨衣什么的,一睁眼,就看到了安然欣喜若狂、热泪盈眶的眼睛。

苏千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变成超级大帅哥啊?

“傻瓜,你看外面!”

……

推开门,门前是几块爬着青苔的石头,清丽的暖风拂过来,空气里带着湖水的甘甜和青草野花的芳馥。

爬过一个缓坡,那湖水清澈,如晶蓝的宝石一般,阳光下熠熠生辉。

回过头,苏千彻眯着眼睛,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上缓坡……

他们后来也天天听歌,烧烤,读书,跳舞,只是心照不宣地,没有亲吻和后续的事情……

当有一天更纯白的云和更蔚蓝的天际都映在湖水里,苏千彻坐在湖边,抓耳挠腮地写诗画画,转头一看,安然采了白山茶花和新鲜的蘑菇,二人突然相视一笑。

因为那一刻,除了身体,所有的都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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