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的时间,文山一直处于想睡却睡不着的状态。
一旦失去意识,她就会做一个已经反复重复了多次的梦。
她看见自己牺牲的近卫们沉默着站在自己身前,用那半张布满血污的残缺面部,穿着破损的盔甲,提着带血的长刀,就那么站着看着自己。
文山绕过他,向前走去。
前面是漫山遍野,各种姿势,各种死法,漂浮在宇宙真空各种位置的军人尸体,一具接一具,根本数不清。
她看到一艘破损的军舰,恐怖的巨大缺口往外悠悠散发着冷气。
她拉开已经扭曲的自动门,偌大的指挥室里只有一把椅子。
文渊公歪坐在上面,原本俊秀的面庞被砍至上下左右错位,眼珠耷拉在嘴角,鲜血顺着下巴,沿着衣角潺潺下滴。
利刃从背后而来,刺穿自己的心脏,然后缓缓旋转。
冷,真的很冷。
文山颤抖着转身,是侯廉公的无头尸体。
她听见了朦胧的笑声,透过指挥室的玻璃,她看见正和亲王们笑着聊天的明本皇帝。
只有明薇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但她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似乎是在看什么恶心到极点的东西。
文山下意识低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身上已经布满了白色的蛆虫和腐烂的血肉。
她带着被刺进胸口的利刃干呕着。
那是什么?
……
“呼——”文山猛然坐起,胸部剧烈起伏着,颤抖的双手死死抓住被单,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上面,氤氲成水渍。
飞船内部时时刻刻都会有能源机运转所带来的高频白噪音,虽然在休息室,这样的声音被消音材料大幅阻挡,但文山依旧能听见,此时,这种声音对她来说无疑是天籁。
在黑暗中缓和了一会,文山点亮灯光。
女性勤务兵很快注意到亮起的灯光,在外面敲了敲门,温柔地问道。
“殿下,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文山掀开被子,白色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隐隐透出身体轮廓,这样的状态已经不可能继续睡下去了,她想洗个澡。
拉开门,少女的神色憔悴到了勤务兵不敢相信的程度,她连忙搀扶住文山,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有点累,帮我准备一下,我想洗个澡。”文山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刚才的梦魇仍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很快,文山就赤身裸躰躺进了浴池中,黑色长发飘散在温热的水面上,散成一朵美丽的花瓣。
“殿下。”刚才的勤务兵披着浴袍走进来,手上拿着乳液和毛巾,被蒸汽熏得粉嫩的可爱小脸,局促的喊了一声。
“不用了。”
“坐吧。”文山本想打发她出去,转念一想,拿手指点了点池边的平台,示意她过来。
等到小勤务兵端坐在池边,文山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我、我七十四岁。”
七十四岁,那就是刚成年不久,自己也就比她大个十年。
“你是现役?”
“不是的,我是内府指定的服务人员,在军队挂牌。”
文山点头,她知道这个事情。
“京都人吗?”
“是的,殿下。”
“那,家里还有人是现役军人吗?”
小女孩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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