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韩爌汗流浃背,几欲昏倒。

叶向高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都在颤抖,摇摇欲坠,当刘策转身逃跑的刹那他就知道完了。

皇极殿中的东林党人一个个跟死了爹娘一样,惊惧到了极点。

“臣等万死,陛下息怒!”

“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数百文武同时大礼参拜,齐声高呼,在场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傻子,当刘策转身逃跑的刹那就知道,一场政坛大地震即将来临,一时间恐惧,喜悦,担忧,畏惧等等演绎出一场人间众生相。

“息怒,息怒,朕如何息怒?朕如此信任他刘策,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叶阁老,这就是满座皆君子的东林党?韩阁老!这就是你说的兵局推演罕逢敌手,有力牧子牙之才的帅才?”朱由校目光如刀声音冷的跟冰渣似的。

“嘿,原来力牧子牙之才就是战阵上不思破敌反倒率先逃跑!如此百年难遇的帅才,朕闻所未闻!韩阁老,你是何居心?”

“臣……臣……呃!”韩爌被朱由校的诛心之问骇的面部青筋暴起,两眼一翻当场昏倒。

朱由校冷笑一声挥手让宦官把韩爌送去太医院救治,依然不肯放过:

“叶阁老,朕听闻你乃东林党前辈,这刘策就是你们东林党推举的社稷栋梁?朕的江山就要靠这样栋梁之才治理?”

“嘭!”再次一掌拍在扶手上,朱由校怒火冲天长身而起,疾步来回走动。

“老臣识人不明,愧对陛下,愧对天下苍生,臣……请乞骸骨!”叶向高惨然跪下,将乌纱帽取下,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

朱由校面无表情,冷冷盯着跪地请求辞职的叶向高:“事已至此,叶阁老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

面部死死埋在下面的叶向高冷汗“滴答滴答”如下雨一样打湿了金砖,瞳孔剧烈收缩,到现在他要还是不明白皇帝的意图,那就是白痴了。

心中激烈冲突着,一时难以决断。

“臣,有本奏!”突然,何宗彦沉声出列。

叶向高心底一寒,都是老对手了,哪能不明白何老贼这是想落井下石,一咬牙抢声悲呼:

“陛下,臣有罪!”

何宗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愣,这一愣立刻被叶向高抓住机会。

“哦?叶爱卿乃我大明首辅,能有何罪?”朱由校嘴角微扯,连称呼都从叶阁老重新变回叶爱卿。

数百文武心中如同几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陛下,咱能不能别这么明显?你这是赤果果的要叶向高当东林党的叛徒啊!能不能稍微隐晦点,别这么不要脸?”

数百臣工还是太年轻,对于梦中经历三百年时代变迁的皇帝来说,不要脸那简直就是基本素质!何况,身为自证天命,言出法随的至尊,谁敢说他不要脸?还想不想随驾飞升,还想不想当仙官了?

“臣本布衣,寒窗苦读十数年,幸奈先皇神宗陛下举臣于微末,臣历任庶吉士,翰林编修,国子监,礼部侍郎等直至阁臣,臣也曾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天下社稷为己任……”

“卧草!”何宗彦,顾秉谦,朱国祯等心中狂呼。

这是在不要脸的摆功劳啊!和我为党国流过血这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今时,得陛下信奈,二度添为首辅!臣有愧于陛下,自万历三十五年首任阁臣至万历四十二年辞官,屡因党争被劾,延误中枢机要,故此,深恨朋党之争,至本朝元年复职首辅,却又不得不为江山社稷借重朋党,与权倾朝野之东林来往甚厚,因臣位列首辅,朝野同僚以为臣与之一党!此谬也!臣理政一方及至阁臣数十载,得三朝圣人所重,何需结党?”

朱由校微微颔首,叶进卿(叶向高字进卿,号台山)到没有说谎,及至此老二任首辅,虽和东林往来密切,被东林党视为自己人,党中大佬,实际上此老倒是确非东林,因被齐鲁浙党创始人,前首辅沈一贯打压,曾在南京蹉跎九年不得升迁,因此和齐鲁浙党肯定尿不到一个壶。

而这时朝野上下,几乎称得上不是东林就是齐鲁浙党,既然和齐鲁浙党尿不到一个壶里,那自然只能靠近东林党,这也是朱由校对东林党动刀却想把叶向高摘出来的缘由,此老宦海数十年沉浮,绝对称得上一位能臣,名臣,后世列明代二十四名臣,叶向高赫然在列。

“及至斯时,圣人得天所眷,自证天命,屡展神迹,臣又何惜枯朽之身,臣弹劾建极殿大学士韩爌,南京礼部尚书赵南星,督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以上五十五人结党济私,操持科举,私相授受,侵占民田,私夺矿商之利……枉顾江山社稷,屡负圣恩,此十八罪条条皆非臣子所为,请陛下圣裁!”说罢叶向高五体投地叩首静候。

霎时间!整个皇极殿落针可闻,身为首辅,而且是和东林党纠葛极深,被东林一脉视为党内大佬领袖之一的叶向高这一反水威力堪比核弹,简直就好像一把烧红的大砍刀,一下子深入要害,列举的十八条罪状,只要皇帝一查,绝对一清二楚。

更妙的是,叶向高隐约猜到了皇帝的想法,皇帝给他机会把他摘出来,就是不想一棍子打死所有东林党人,因此,他弹劾的东林党人类中如孙承宗,左光斗,孙慎行,陈于延等有着实干之才,又不喜党争的人才却提也不提。

这也是朱由校把叶向高摘出打击范围的重要缘故之一。

在场的东林党人辩无可辨,跳出来反驳那简直就是在皇帝怒火冲天时火上浇油,除了让自己死得更惨,没有丝毫好处。

朱由校怒火中烧的寒声连道:“无法无天,这是把朕当猴耍呢?骆思恭!”

“微臣在!”

“既刻缉拿以上五十五名犯官下狱,令三司会审,查,给朕一查到底,不论牵扯到谁,都给朕查清楚。”

“臣,遵旨!”

年过半百的骆思恭当即龙行虎而出,一声令下,片刻后偌大的四九城锦衣卫缇骑四出,引得京城风声鹤唳。

数十名在朝官员当即瘫软被提溜出去,短短片刻皇极殿内的臣子竟空了六分之一,这还是叶向高只弹劾了最重要的东林干将之故。

半晌。

朱由校长叹一声:“台山公,且起吧,卿虽有识人不明之过,终究一心为国不失人臣之职,然瑕不掩瑜,朕罚你半年俸禄,望卿警醒,莫要再犯,可还心服?!”

此言一出,就等于给叶向高东林党之嫌盖棺定论,以后谁要是再拿叶向高东林党人的身份说事,那就是打皇帝脸了。

“卧槽!”何宗彦,朱国祯,顾秉谦心中再次被草泥马狂奔。

几位大佬感觉简直就是在坐过山车,短短片刻发生的事信息量实在有点大,脑容不够的念头油然而生,完全没看明白当今圣上在变什么戏法。

“圣明无过陛下,臣……惭愧!”叶向高抹着泪,颤颤巍巍的站起,继续飙演技,演绎着君臣相合的大戏。

众多朝臣满脑子问号:说好的首辅倒霉,次辅倒霉,东林完蛋,怎么罪魁祸首之一的首辅就这么安全上岸了?

事实告诉我们,当皇帝这种生物想要为某个政治智慧精深的大臣开脱时,戏法就会变得比最狗血的剧本还不可思议!

此时,龙气镜中延庆县的战斗也即将落幕,一众君臣的目光再次落向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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