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羽琢当下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在姥姥家的庭院里看双鸟戏飞那样的神情，愣怔怔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时候的羽琢总是毫无防备的，因此时常会被躲在树梢的窑姑吓到。现在的羽琢就是这个样子，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小雀刚刚说过的话。后背微微向前曲，使得视线与小雀的身影交近，伸出右手，用拇指的边缘轻抚小雀头背的羽毛，触感绵软，就好像微微带着温度的毛绒玩具，记得齐姨的钥匙链儿上就挂着一个比小雀略小的毛绒熊，想想看，齐姨可能也是因为喜爱这样的手感才随身带着的吧。

小雀似乎是被这样的爱抚**的很惬意，由从喉咙深处暗暗的传来几声愉悦的沉吟，于是他微合双目，懒散地嗫嚅道：“真是，真是个狂妄的小鬼......“

“那你呢？“羽琢试着问道，他早已习惯了和非人之物的交谈。

“哼，我有什么理由或者义务一定要告诉你我叫什么吗？“小雀的语气依旧傲慢，不过羽琢也并没有在意。是啊，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仅仅是看得到，却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其他的世界。最后不过是为自己的多事感到可笑。

小雀说着，便从羽琢的膝上跳了下来，并且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嘎吱“一声，那是踏断了一根细细的干枯树枝。气氛显得有些微妙，然而羽琢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的微妙的气氛。

“请问......“

“什么。“小雀生硬地回应道。

“请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羽琢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好像迷路了......“

“谁知道呢，“小雀似乎对于羽琢的问话完全不以为然，“既然你有本事来到这里，就有本事离开，还说什么迷路，真是......不单狂妄，还是个呆瓜。“

羽琢吃了闭门羹，一时哑口无言，他心想：这小雀脾气还真是古怪的很，可他既然能如此闲定自若地在这里同我说话，相比是对这里的环境相当的熟悉，或许他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羽琢想至此，嘴角略微向上弯起，然而如何才能让小雀告诉他离开这里的捷径呢？

“这里是你生活的地方么？“羽琢试着扯开话题。

“嗯。“小雀爱搭不理地回应道。

“一直么？“

“时间不长。“

“哪是多久？“

“十九年，“羽琢听到，不禁吃惊，毕竟自己的从出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十八年，不过转念又一想，的确，十九年的光景对于非人之物来说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不过十九年罢了......“小雀拖着长音，尽管他嘴上说着时间不长，然而羽琢听得出来，那淡淡的言语中另有一番深长滋味。于是他默默地停住了问答，羽琢不喜欢刨根问底，如果小雀愿意的话，他自会把话说下去；而如果他不愿意，羽琢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然而小雀似乎还在等待着羽琢的问话，这时地突然暂停反倒让小雀觉得有些难看，于是小雀愤愤地转过身来，可当他看到羽琢沉静的表情时，仿佛也看透了他的心，不屑的“切“了一声，而后才又继续说道：“少年，我问你，曦朗近来过的怎么样。“

此时的话语好像变得不再那么轻巧了，平平的语气却让羽琢体会到了几分道不明的感触。

“曦朗？是......“羽琢本想问“是人么“，然而话到嘴边才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于是便直接说道，“抱歉，我应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他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过“曦朗“这个名字，然而尽管没有印象，听起来却并不陌生。

“呵，人类可真是无情啊，“小雀不知为何突然换了眼色，凌厉地冷笑道，“你难道连你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么？“初夏的徐风再次作响，使得山顶渐厚的云层开始变得稀松，拂动羽琢的头发，敝住了一些秽浊的眼眸。话音一落，羽琢愣住了，脑海当中好似回响着绵延的古寺山钟，连带着毛孔都在跟着颤动。

“可能，可能是你认错了吧。“

“气息可是不会骗人......“

羽琢从来都没能想到，他苦苦寻找的人迹竟然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