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脑袋贴在枕头上就能睡着是什么时候,已经忘记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好像就忘记了睡觉的方法,每天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换无数个姿势,才能找到今晚最适合的睡姿。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困倦的感觉如期而至,睡眠的状态却始终在别处徘徊,不知其踪。
慢慢地,脑袋会进入混沌状态,各种事情慢慢地出现。过去的,现在的,已知的,未知的,喜爱的,厌恶的,全都混杂在一起,随着我那不知算不算清醒的意识搅动着,用我平日里绝不可能想到的奇妙组合方式形成了一件件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事件。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在惊慌中醒来,心里面好像被什么狠狠地击打过,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
另外少数情况,我会在恐惧中睡去,经历一整晚恶梦的折磨,直到第二天早上满身是汗的醒来。
“哥哥,早上好。”
通常情况,小吃会在我的身边静静地坐着,对我露出可爱的笑容。
恶梦的事情,她再也没有提起过。
就算我知道,她也经历了那些恶梦。
——大黑的日记·和
“你确定要跟我去?”
我捏着鼻梁,有些发愁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希。
以“西西”的名字接近小白来监视我,却在任务中完全喜欢上了小白,拥有着银绝对不会拥有的丰满胸部的,以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方式信任并爱戴屠龙者一家人的冷面少女。
虽说最近角色有点崩坏吧。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只是随口说了句“我和小吃今天有约先走咯”,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情”,我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去“拜访朋友的父母”。
然后希跟了出来,以我从来没见过的微微有些扭捏的表情。
“那个……我可以去吗?”
她别过视线。因为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都发白了。
我觉得这个握力捏碎我的头盖骨很轻松,而且拒绝她的理由也不是很充分,所以差点就直接答应了。
“咦,我们要去的是白哥哥家,希姐姐你是知道的吧?”
希的脸难得的红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希姐姐你一定很明白吧?”
“我明白。”
她的眼神异常坚定,让我再一次感觉如果我拒绝我的头盖骨就会被捏碎。
“好,那就跟我们来吧。”
“现在就去?”
“不然呢?”
“我想买一些礼物,你觉得什么好一点?”
我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确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抱歉,叔叔阿姨,我来晚了。”
我熟练地脱下鞋子,换上了早就已经摆在门口的拖鞋。
小吃换上拖鞋后,开开心心地直接向着她熟悉的房间跑了过去。
“哎呀哎呀,没事没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阿姨一边说着,像往常一样从厨房里走出来迎接我,视线停留在了我身后的希身上。
“阿姨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希。”
希一边说着,轻轻弯下了腰。
小白的母亲愣了一下,有些慌张地把因为处理食材而弄脏的双手藏在了背后。
“哎呀哎呀,大黑带女朋友过来啦,为什么不早说。”
“不,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人的女朋友。”
我和希同时给了她回答。
“那这个姑娘是?”
小白的母亲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小白的女朋友。”
直拳。
绝对的,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拳。
她以最优秀的拳师都打不出的直拳,直接将小白的母亲打成了头脑停止运转的状态。
“小白的……女朋友?”
过了一会后,小白的母亲缓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
“对,没错。”
希点了点头。
上一次见到她这么严肃的表情,大概还是在那个村庄,所有人都性命攸关的时候。
这家伙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内心大概已经被羞耻感占满了吧。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小白的母亲一边呼喊着,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希的身上,用无法相信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
嘛……我也一开始知道小白有女朋友的时候我也无法相信,而且还是个美女,我的第一反应是她会对小白做什么,还戒备了好久,却不知道我在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在观察我。
“怎么了,孩子他妈,出什么事了?”
小白的父亲慌慌张张地从小吃呆着的房间走了出来,手上还那些一些修理用的工具。
他看了希一眼,愣了下,很快调整出了一副假装冷静的样子。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大黑带女朋友过来了嘛,你紧张个……”
“不,不是的,叔叔,我是小白的女朋友。”
下勾拳。
小白的父亲像是被击中了下巴一样,仰着头退后了一步,手里的工具落在地上叮咚作响。
“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是小白的女朋友。”希毫不拖泥带水地重复了一遍。
小白的父亲揉了揉眼睛,看向了我。
我回以他确定的点头。
“嗯嗯,啊,这样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小白这孩子之前没有跟我们说过,所以我有些失态了,还请你见谅。”
他一边说着弯下了身,手哆哆嗦嗦地试图抓起地上的工具,和自己的妻子一样,视线不断打量着希,一脸欣慰的表情。
“对了,叔叔,阿姨,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希一边说着,把放在门外的袋子提了进来,分给了小白的父母。
“这个是特别好用的按摩仪,用火系的魔力驱动,所以会很暖和,应该对阿姨的腰痛有好处。”
“哎呀,这个不是很贵嘛,你这个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小白的母亲虽然接了下来,但有些惴惴不安,视线不断从手里的袋子和希之间扫动。
“这个是给叔叔的,是《人偶战争》的限量版人偶,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发售,就给您买了。”
“这这这!这个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小白的父亲直接跳过了惴惴不安,变成了惊慌失措。
嘛……的确是相当贵重的东西,不过也就是希一个月的工资而已,她应该是承担的起的。
“请您务必收下,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而且这个东西对我也没什么用,我拿回去也是当做垃圾。”
“当做垃圾……那你给我吧!我收下了!”小白的父亲一咬牙,承受着小白母亲的白眼,接下了那个包裹。
总感觉,这对夫妇有老泪纵横的可能。
“这么好的孩子,快进来,别站在门口了。”小白的母亲一边说着,抹了一下眼泪,“你说小白个小畜生,突然就失踪了,让你受苦了啊,孩子。”
“孩子他妈,提他干嘛!”小白的父亲虽然不至于落泪,但表情也落寞了许多。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用柔和的眼神看着我和希,“那个小畜生能有大黑这样的朋友,和这个姑娘这样的女朋友,也算是神给了他福气。真是辛苦你们了,还得看望我们两个老了的家伙。等小白回来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叔叔,阿姨,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小白之前也照顾了我很多。”
希乖巧地点了点头,微微侧过了脸。
她的眼眶,似乎有些泪水在悄然涌动。
不知道为什么,小白母亲做的菜异常合我的胃口。
不,不只是我,小吃也很喜欢,甚至为之发出了“和这种菜相比哥哥的菜只配用来当饲料”这种令人不悦的发言。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又要多一个人了。
基于那种麻烦到我不想说的原因,小白的母亲今天大显身手,做了满满一桌菜,无论是份量还是质量都令人瞠目。
本来希还在矜持,结果吃下第一口菜后,经过那么一小刻的愣神,立刻快速而优雅地吃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下次一定让大小姐尝尝”。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合我的胃口,只是单纯的因为相当好吃而已。
“阿姨做的菜真好吃,比哥哥强多了。”小吃吃到嘴角流油,用油腻腻的小手竖起了大拇指。
“小吃,你这么说你哥哥会难过的。”小白的母亲一边说着,又笑眯眯地给希和小吃分了一些菜,“怎么样,小希啊,还合胃口吗?”
“完美。”她擦了一下嘴,肯定地点了点头,“和您的菜相比,大黑的菜就是饲料。”
“喂,你是对我的菜有怎样的意见,你和我做的差不多好不好啊!”
“请不要和我讲话,我要专心吃菜。”
“不急不急,慢慢吃。”小白的父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呵呵的,眼神里的慈爱浓厚到了让我背后发毛的地步。
要是知道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早点带希来就好了,看来所谓的会让小白父母更加难过一类的担心实在有点过头了。
“看吧,这就是我的宝物库。”
小白的父亲一边说着,洋洋得意地打开了那扇被自己妻子深恶痛绝的门。
房间不算大,一个摆满工具的工作台,两张长长的桌子和两把不算大的椅子已经把这个小小的空间填满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偶模型,全部来自《人偶战争》这部深受小白与她的父亲喜爱的漫画。
“诶——真是厉害呢。”
希发出了敷衍的赞美,显然对这种兴趣完全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稍微有些抵触。
嘛,也不能怪她,毕竟银和淳两个家伙经常在讨论漫画的时候把她这个无关人士强行卷入其中,没有认为漫画是邪恶的异端已经很为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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