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是知道皇上做事从不会无的放矢,何况我兄长年羹尧在外的行事张扬,我便是在宫中也有所耳闻。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皇上平日里对我疏远冷落,对外却是摆出一副极尽恩宠的模样,如今又不顾祖制将福惠将给我亲自养在身边,以你对皇上的了解,难道还看不出什么吗?你可知青海战事结束,我兄长已收到了皇上召他入京觐见的旨意?”
年氏一番话让我沉默了。胤禛不仅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年氏盛宠非常,对年羹尧以及整个年家的态度也都可谓是非比寻常。
从潜邸时迎娶年氏为侧妃后,不仅让年氏接二连三的有孕,对年羹尧及其年家人也是表现出关怀备至。年羹尧的手腕、臂膀有疾及妻子得病,胤禛都是再三垂询,赐送药品。对年父亲遐龄在京情况,年氏以及福惠的身体状况,胤禛也时常以手谕告知。继位后,素来节俭的胤禛对年家和年羹尧的大方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奇宝珍玩、珍馐美味的赏赐更是时时而至。有一次胤禛赐给年羹尧荔枝,为保证鲜美,胤禛令驿站六天内从京师送到西安,这种赏赐可与唐明皇向杨贵妃送荔枝相比了。
若非是我知晓年氏在宫中是怎样光景,只怕也会觉着胤禛对年氏和年羹尧何等的情深义重。可但凡了解胤禛品性的人仔细想想,都能察觉到事出反常必有妖。胤禛素来性子清冷凉薄,他不好女色,克制严谨,注重规矩,又怎会为了个妃子和身为妃子兄长的外戚臣子一再破例。若非是色令智昏,那只能是有所图谋。
雍正二年初,青海战事的最后阶段到来,年羹尧下令诸将“分道深入,捣其巢穴”。各路兵马遂顶风冒雪、昼夜兼进,迅猛地横扫敌军残部,大获全胜。年羹尧“年大将军”的威名也从此震慑西陲,享誉朝野。
平定青海战事的成功,令胤禛喜出望外,遂予以年羹尧破格恩赏。在此之前,年羹尧因为和平定郭罗克之乱的军功,已经先后受封三等公和二等公。此次又以筹划周详、出奇制胜,晋升为一等公。此外,再赏给一子爵,由其子年斌承袭其父年遐龄则被封为一等公,外加太傅衔。此时的年羹尧威镇西北,又可参与云南政务,成为胤禛在外省的主要心腹大臣。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年氏是聪慧无比的女子,她知道胤禛在人前表现的对她和年家、年羹尧的盛宠是因为什么,也知道胤禛的纵容是有限度的。之前是有用的上的地方,若年羹尧是个知进退的,或许这份君臣之间的信任倚重与亲密和睦的假象能长久些,可如今年羹尧的野心见长,态度也愈发恃宠而骄,胤禛不但没有申饬,反倒更加纵容,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君心难测,翻脸其实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
“你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女人,不管怎样皇上都不会为难你和福惠。如今你只能为你自己和福惠多想一些,年家和你兄长的宿命不是你在深宫大内中能左右的,想得再多又能改变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其实也无需多劝。
“皇上便是再凉薄,对你亦是真心的,这宫里我最羡慕的只是的只是你。”年氏轻叹。
“真心吗?或许吧。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也不过是与人为妾,成日里不是提心吊胆,就是避不开的勾心斗角,还有少不得的谋划算计,若有的选,我宁愿粗茶淡饭,清净度日。”一入宫门深似海,谁又能比谁好多少。
“今日你既然来了,我还想厚颜求你一事,望你务必答应。”年氏拉着我的手,眉宇间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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