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张念闵大半夜带着人回来,第二天又一大早就带着人出去,金管家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只有两个守门的海匪还在,自然会让一个生人进来,所以直到第三天才见到自己的东家。
金永年从一个外地户陡然间变成一个管着几十个人的管家,对张家一直心怀感激,平日里也尽心尽力,隔三差五让人过来打扫,逢年过节哪怕没人住也会点上灯笼、缠红,一应不少,现在少爷到来,鞍前马后更是不必说。
张念闵和小五爷对视一笑,这金管家天天往庄子里跑,想是让老海狗张来去无踪折腾怕了,这些年积累下的一些事情和人口变动都压在手里,现在难得少爷在,每天都到庄子里一一禀告。
“请管家进来吧”张念闵笑道。
不一会儿,管家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本厚厚的册子,看到三人都在,连忙施了个礼:“少爷、五爷、奎爷都在啊,小老儿倒是凑了个巧。”
小五爷笑道:“闲聊片刻,这大太阳的,管家上上下下忙个不停,倒是辛苦了”
张念闵也招呼到:“来,管家,先喝一碗茶先,这大热天的我坐着都起了一身汗,有什么事边喝茶边说吧。”
金管家原本也是个忠仆似的人物,从他这么些年经常让人来打扫就看得出来,主从关系看得很重,只是遇上了自家少爷,从来没个大小的人物,上下尊卑也不看重,他也就默默遵从了,在加上天气也热得逼人,告了个罪,就坐下来先灌了几口凉茶。
“这是什么?”光头奎问道,他看到这两本厚厚的册子就头皮发麻。
金管家放下碗,把册子递到张念闵身前,答道:“这是咱们庄子的账册,一应开支俱都记录在内了,老朽耳目昏花,只怕有什么出入,特意请少爷过目。”
“这果然不愧是个忠仆似的管家”张念民暗自腹诽,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多?”
按说他都没回来过几次,庄子里出入项应该没多少才是,光凭佃租出入,怎么也记不了这两本厚厚的册子,说着便伸手拿起一本翻动。
小五爷闻言微微一笑,金管家也有些尴尬,答道:“老爷以前匆匆忙忙的,一年也来不到两次,有时半夜来天明就走了,这账就对的少了,约从万历二十九年到如今都没对过,难免会多了些。”
张念闵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万历二十九年?这他娘现在是万历四十一年啊!老小子他不认字,大概每次都寻个借口就支吾过去了,这可不是对的少,压根没对过吧这是!
他翻开账册,果然账目从万历二十九年至今,而且金管家事无巨细,一应录全,比如这一笔“万历三十年正月十三,裁红纸二尺,费钱十七文;万历三十年正月十五,红楹七对,费钱一百零五文”
这些都是极琐屑的开支,一般人家都不曾注意,也是苦了金管家,守着诺大的庄园,也怕流言蜚语,所以才一笔笔出入,记录得极为细致。
张念闵大为头疼,他之前用现代的计数方法大致算过年收入和支出,没发现什么问题,偶有出入,也是在正常范围之内,十几年无人监管也能做到如此,金永年这个管家,十分称职。
大数目不出差错,这鸡毛蒜皮都记录的帐他就不想再看了,只不过也不好打击金管家的积极性,说道:“成,管家着实费心了,这一笔笔如此详细,我这些日子找个空闲就核对一遍,想来也是并无差错。”
“如此老朽就算安心了”金管家见这十几年的账目终于送了出去,大松了一口气。
此时八月初,九月龙抬头麦收时节,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账目交割完毕,金管家也和几人闲聊起来,这兴化的风土人情大家都不了解,听他一一说来,颇感有趣。
一直聊到日头偏西,大家准备要散的时候,张念闵发觉金管家似乎有话要说,将吐未吐,不由开口问道:“管家可是有事要说?”
金管家闻言有些赫然,点头道:“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想让少爷定夺。”
“说罢”张念闵笑道:“我这里规矩甚少,有什么事没必要吞吞吐吐的,说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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