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穷了,她只能给她的小王子一些关心、一些体贴,除此之外,她无法给予更多。

被深深困在贫穷的牢笼里,白玉玮小心翼翼地爱,如履薄冰地维护着她与汤世游的关系。

然而在未来的选择上,他们终于出现了认知导致的选择偏差。

白玉玮是在一些同学上了研究生,与她聊起才知道,原来研究生的教育和本科时候的教育是不一样的。成绩好的研究生,奖学金可以覆盖学费,以她的成绩,她不用再为学费发愁了,甚至可以小赚一笔。原来研究生每个月都有生活补贴,可以保障基本的生活需要。运气好的话,遇见好的导师,可以一起做一些课题,赚一点生活费。

白玉玮不是不遗憾的。她没有广泛的社交圈,没有长辈的关心教育,才导致对所有的信息都是闭塞的。

她不主动坦白自身的困境、没有战胜贫困的勇气,为自己的“想当然”付出了代价。

白玉玮想起后来与汤世游无穷无尽的争吵,想起汤世游匪夷所思地瞪着她,不理解她的偏执,甚至恳求白玉玮:“你就当是陪我读研,行吗?”自己那冷漠、坚决的坚持,说出:“你太自私了,为什么总把你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并且细数交往过程中,汤世游霸道、任性的一系列做法,毁灭性的预告了两人就此分手的结局。

白玉玮像背着沉重行囊赶路的旅人,偶然出现了一个愿意与她同行的伙伴,但她畏惧对方发现自己脚步的吃力,于是坚决地将对方赶走了。

汤世游震惊地听着白玉玮对他的埋怨,丝毫没有察觉,原来白玉玮对他,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满的。

他既觉得震惊,也觉得委屈。白玉玮数落的好多事,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比如说她本就不想出门,但汤世游坚持呼朋引伴一起逃课去南山滑雪,她无奈妥协,一起去了。结果南山索道设备出现了故障,导致他们一行人在南山空中滞留了整整三个小时。然而汤世游没有解释的是,那一次大家的本意是去东北滑雪,他知道白玉玮经济不好,人又骄傲,不肯让自己为她付钱,于是力排众议坚持在本市以经济实惠著称的南山滑雪。大家都没有玩好,回来之后汤世游备受埋怨。

汤世游顿觉心灰意冷,他的迁就和付出,她一点也没有看到。大学这几年,除了寒暑假,与白玉玮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去别的城市玩过,他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与白玉玮在一起,确实足够他感到快乐与愉悦,一起弹琴唱歌、开展活动,在热辣的空气中汗流浃背,在刺骨的寒风中搬桌弄椅,他从来觉得,有你万事足。

然而原来对方并不是这样的,他已经尽了力,白玉玮却觉得是她一直在付出、在迁就。

汤世游冷了脸:“所以呢。”

白玉玮问:“什么所以呢?”

汤世游道:“我总算明白了。如果我说,我不读研了,跟你一起工作,你是不是要开始说,你想读研了?”

白玉玮说:“我没有这样想。”

汤世游道:“既然有这么多不满,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

白玉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说没有很多不满,他不会信,因为这是自己刚刚亲口说的。然而汤世游不知道的是,纵使她说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不满,但她真的从没把这些不满当回事过。也许是因为她一生中,太习惯于妥协,于是在她心里,那些不满统统都不重要,汤世游才是重要的。

汤世游听不到白玉玮的回答,低笑了一声:“真是···”他想说笑话,想说误会,想说这一切真是滑稽。然而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汤世游于是道:“那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白玉玮没察觉到这次冷静,就是一道分界线。

从此,汤世游再也不主动找她,而她也一如既往,从没主动找过他,

又一次社团开会,姜姜急急忙忙把她拉到一边,问她:“怎么回事啊?汤世游说你们分手了?”

白玉玮听到“分手”二字,心脏被扎了一刀似的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但同时,那痛觉让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好像走偏了的命运从此又回到正轨,她终于找到了她所熟悉的一切。

白玉玮面上不显。心想,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大三结束了,他们退出社团。再无交集。

那以后,越来越多人知道,他们分手了。

恋人的分手,竟然是被舆论确认的。

白玉玮懵懵懂懂,汤世游也懵懵懂懂。

但在这一片懵懂中,一切都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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