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媛不近不远地跟着乐旻,沿条小路向前。

起先二人都不说话,待走出了一段距离,乐旻回过头对她真诚道:

“这次的事情,多谢元兄弟仗义相助了。”

薛媛本来低头数着道边标距离的石头,听见这话,抬头乜斜一眼:“大人酝酿了这一路,就是想说这句话吗?倒是我多心了,还以为大人想对我严刑逼供呢。”

她的眼睛在夜空下格外明亮,语气带着戏谑,似是玩笑之语。

乐旻笑出了声:“开始是打算问的,不过现在又觉得,问不问没差别。”

“怎么说?”

“难道你会同我说实话吗?”他问得很直接。

“……”薛媛默然。

乐旻对她做了个鬼脸:“再者,我现在虽有官职,但有些事情远不是现在的我能接触的,一旦不小心,我死了事小,殃及师门事大。所以,看破不说破,躲着些才好。”

薛媛猛地收住了脚步,看着他的背影。

乐旻还是走出了两步,方才发现她停住了,回过头好奇道:“元兄弟这是怎么了?”

薛媛看着他,表情讳莫如深,半晌才问:“大人既然也知道看破不说破,为什么还会参和到今天的事情之中?”

乐旻顿住:“那毕竟是安哥,我在临江城中没几个朋友,他是难得的一个。”

薛媛头微微偏了一下:“所以,大人先选择站在了王家一侧,等到陷局已深,加急文书至多明晨就会放在陛下案头的此刻,才想着行事不能牵连天堑峡吗?”

一番话,噎得乐旻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久,他才摸了摸鼻尖,叹气道:“这分明是你审我了……他是我的好友,不会害我。”

薛媛的心却一直往下坠。

她想起来了前世那封葬送了南疆战局的信。

……

前世婚后,自己因着乐旻待她的深情款款、呵护照顾,性格终于有些回到小女儿时候的活泼了。

她清楚得记得那天是乐旻生日,就在定国公的后花园里,她本来还在挑选新鲜的桃花——乐旻这人,喜欢工匠之事远多于花花草草、琴棋书画之类,但因着天堑峡是桃花极盛的地方,所以他独爱桃花,连给自己设计的纹章都是一枝桃花。

薛媛玩笑说他长得就艳若桃李,还以桃花做纹章,不知情的当以为你是女儿家了。

他还挺美,说自己要是女儿家肯定也是很好看的,若她是男儿郎的话,肯定也会娶自己。

薛媛啐他,然后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薛媛移来了乐旻住在天堑峡时房子旁边的那柱桃花,由花匠指导,精心培育了两年,终于赶在这年乐旻生日时,要第一次开花了。

她想要给他惊喜。

岂料,刚采了花的她,就听说府中三公子屋中的妾室怀孕了,孩子竟然还是乐旻的。

因为他真爱着詹沫儿。

乐旻指天誓日地说自己没有,说他是被冤枉的,但洒落一地的桃花,再未盛开。

没过几天,定国公世子对薛纹说了那句:“若不是那不祥的贱人往南边给卜罗山送信,怕是你大哥还真能力挽狂澜呢。”

定国公世子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她,她要跑,脚下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定国公世子面目狰狞地扑向自己。

是乐旻挡在了她的身前——就和今夜在春儿面前挡住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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