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被七个青年簇拥在中间,转进了三中对面的一条死胡同。这帮人也不想明目张胆地进行街头斗殴,洛襄更是不愿张扬。两边人的意愿居然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柳永胜应该是这帮人中的小头子,现在他耻高气昂地跟在后面。上周三来劫道的那四个人也都在,余下的却是新面孔。不过这对洛襄来说都无所谓,他现在正在纠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出手。
经过一个星期的适应,现在他对于这具身体的力量已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控。一开始给方小灵煎鸡蛋的时候,他先是捏碎了两个,第三个又差点把锅子砸烂。但方小灵终于吃到他历尽千辛万苦才做出来的煎蛋时,感动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不由得喊出了发自内心的赞美——
“烫死老娘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他写作业已经不会再把纸页戳破,也不会再将门把手捏得凹陷一块了。但这都是比较精巧的细活儿,要打架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还没有对人挥过拳头,也无法判断该用多大的力,用轻了恐怕吓不住这些人,反而更增他们的凶性,万一用重了吧……
洛襄想起在自己手里壮烈牺牲的那两个鸡蛋,摇了摇头。
还好那只是鸡蛋,若是面前别的什么“蛋”被他一不留神搞碎了,那就算把他全副身家搭上都赔不起了。
故而他衡量许久,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决定像上次一样挨顿揍算了。上回那个玩杂耍的没打动他,才会去把柳永胜叫过来;等到这一次柳永胜也亲身体验到他的“硬度”,应该就会对他避而远之了吧。
……这货简直就是都市主角的耻辱。
所以他把书包从身上摘下来丢在一边,好整以暇地面对着这些青年们。这时候就很容易观察出他们的差别来了。几个不认识的家伙都是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睥睨姿态,而上回那个杂耍团的四名成员则面色复杂,视线都有些躲躲闪闪。
柳永胜比洛襄大了七八岁,估计是觉得实力悬殊,于是有恃无恐大摇大摆地站到他面前,一手插兜一手指着他嚷道:
“跑啊,小子,这回怎么不跑了?听说你不是很能跑吗?再跑一个给我看看啊!”
跑?
洛襄疑惑地看向那个杂耍团团长——他还不知道杨小刀的名字。这家伙却是视线飘忽。
哦……
洛襄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他也并不打算解释,没那个必要。
“我早跟瑶瑶说过,你这种废物呢,就是欺软怕硬。你看,我没说错吧?你纠缠我们家瑶瑶的时候那么大胆子,现在怎么就怂了?你们看他那个吊儿郎当的熊样,就这模样还敢追你们嫂子,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他的小弟们附和地笑了起来。
洛襄一脸漠然。
“这人哪,总得有点儿自知之明才行!你说你好端端当你的学生不好吗?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天鹅每天都要应付你们这些癞蛤蟆的纠缠,不堪其扰不胜其烦,人家已经很累了,可你们呢?有没有考虑过人家的想法?没有!你只在乎你自己!”
洛襄有些烦躁了。
“你的事儿呢我也略有耳闻,连英语都学不好的废物,还是个迟到狗,你说你挂着这么多名头还跑去对瑶瑶死缠烂打的,你不觉得有损她的清誉吗?所以说你们这种没爹没妈的小孩就是没教养。哥哥我呢,比你虚长几岁,在社会上多混了几年,也算是半个成功人士吧。今天哥哥就来教教你社会的规矩,让你懂得一下世道的残酷,让你——”
“你废话这么多到底还打不打?”洛襄终于不耐烦了,“麻烦你们要打就快点儿行不行?大家都很忙的!你快点打完我还赶着回家做饭呢!懂行的知道你是来劫道,不懂行的还以为是丐帮长老在这儿宣传抗金大业呢!”
柳永胜话说到一半被洛襄噎了一下,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后却是一声哼笑。
“小子你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今天你哥哥我是来揍人的!你话越多,挨的揍就越狠,哥哥建议你还是老实点儿乖乖听话,这可是为了你好!”
“我真是谢谢您了!”洛襄无奈一摊手,“你们再不打我可就走了!”
“嘿!都这架势了你还想跑?”柳永胜拍了拍手,“行吧,既然你为了挨顿揍都急成这样了,哥哥我是个好人,就不吊你胃口了。来来来各位,教教这小子做人的道理!”
在他的巴掌声驱使下,几个青年会意地走了上去。那三张没见过的面孔都走在最前面,后面的杂耍四人组则有三人臊眉耷眼地跟着,杂耍团团长却没有上来的意思,而是像保镖一样护在柳永胜身边。洛襄饶有兴致地瞄了他一眼,那家伙赶紧抬头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虽然还是白天。
就在洛襄这边开小差的时候,当先一人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后续的攻击也接踵而至。还是熟悉的画风,还是一样的味道。对于没有痛觉的洛襄来说,这些如雨点般坠落的拳头也就真如雨点一般轻柔,还算不上暴雨,最多就是个雨夹雪的程度。实际上他也考虑过要不要稍微假装一下被打得很痛的样子,但因为觉得实在麻烦因此还是算了。
于是现场就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状况:洛襄气定神闲地站在死胡同中央,时不时还要打一个哈欠。旁边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拳一拳揍在他身上,感觉像是在练木人桩。就这情况,再有正义感的人看到了都不会报警,多半以为这三人是哪家武馆勤学苦练的弟子,正拿塑料模特操练呢。
您看过那种小奶猫招惹大狼狗的视频没?洛襄以前总觉得那些大狼狗脾气太好,被这么挑衅了都不还击。现在明白了,人家那叫一个无奈,你说你动动爪子给它拍死了叫谁来负责啊?
话说……为什么会是“三个”呢?因为另外那杂耍团的三人组现在是出工不出力。他们只偶尔伸出一只手来在洛襄身上轻拂一下,温柔得如同情人的抚摸。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外围一边看热闹一边叫嚣——“打死他!”、“弄死他!”、“干死他!”……您见过《食神》里的十八铜人吗?这就是最外圈那三个专门负责摆姿势的。
其中一个叼着根烟头的小黑脸打着打着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硬是掀起洛襄的衣服看了一眼,下面没垫什么东西啊?洛襄一没留神被他瞅了空,赶紧又把衣服下摆抢过来放下,顺带白了这小子一眼:“哎哎哎,打归打,不能犯作风错误!虽说大家都是爷们,你耍流氓我一样投诉你啊!”
也许是这句“轻蔑”的话语激起了小黑脸的怒火,他嘴里骂了句不干净的,一个巴掌就扇了上来。洛襄不在乎别人殴打自己,可打脸就有点儿过分了。他下意识地拽过旁边另一个人就挡了上去,“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那可怜的小伙子在原地转了半圈才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脸。
“你特么——”那人眼中喷火地瞪着洛襄。小黑脸却跟没事人一样闪到了一边。
“不关我的事啊!”洛襄赶紧说道。
但那人却抬腿一脚狠踹了过来,一个杂耍团团员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不能用脚啊!”
“啊?”小伙子一愣,“为什么?”
“因、因为……”杂耍团团员支支吾吾,“这个……洗衣服会很麻烦……”
“……你特么到底是站哪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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