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月中,洛河之畔,日落西山,天穹出现一抹团团的月影,泛着淡淡浅白,默默将倾宫的奢华空寂填补得雅致而轻灵。

有嘹亮的瑟音自小池边挥扬而出,萦萦绕绕,荡漾在树草之间。

喜一袭彩衣坐于池前,发如墨瀑,神形静媚,娇柔的葱指在雕凰画凤的锦瑟之上游走往复,拨弦撩心。

紫葵已返回蒙山几日了,这偌大的倾宫又仅剩了她自己一人,纵使樱红的桃李已花枝串串,芬芳满园,入了她的眼,也不过是一片徒有其表的艳俗之景,反增寂寥。

“公主,虽已是春季,但气候依旧微凉,尤其天色已晚,还是快些回去吧,您若受了寒……”

辛奴忧心忡忡,可喜却没有停下鼓瑟,就连头也未回。“我不冷。天才刚黑,要再过一会流萤才会出来呢。”

辛奴一怔。“可是,流萤要在夏夜才有啊。”

喜玉容微滞,落寞的瑟音转入些许伤感。“再等等,万一……万一有一两只愿意早些出来呢?”

辛奴拗不过她,悠悠一声叹息:“那公主稍后,辛奴去为公主取件外袍来。”

身后有悉索之音越来越远,那是辛奴离开的声响,但是不多时,便又有悉悉索索的草声逐渐靠近。

喜略顿,瑟音依旧的同时,随口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真不冷,你这袍子着实多余了。”

谁知,此刻确实有一件锦袍搭上她肩头,可那锦袍硕大,根本非她所有,而其上自带的、混着药草香的温热,分明就是只有伊身上才会有的体温。

“我看不然,若你当真不冷,为何你的手会这般透凉?”熟悉的声线拂过耳际,更有温润的大手盖上了她不停鼓瑟的小手,凄寂的瑟音终于戛然止住。

喜全身一震,转头望向那张她日夜思念的俊颜时,已然泪意朦胧。“伊!……你来了?”

“嗯,来了。”伊轻轻抚上喜美丽的脸庞。

他的眸幽幽亮亮,仿佛来自梦中的流萤,又瞬间柔成了一汪春水,绵绵漾漾,荡得人无比神往。

喜不由得用脸蹭了蹭伊的掌心,小宠一般撒娇。“其实,我是真的不冷,手之所以会凉,许是……因为心凉吧……”

说到这,她水音颤颤,好似忍着莫大的委屈。

伊不忍,展臂一把将她收进怀里,团着她的素手附在自己的脸颊上,无限亲昵。“抱歉,不辞而别,又离开这么久,你内心几经波折,我都没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那只空置的大手移至喜日渐浑圆的小腹,心里犹如被什么无形之物抽住,一时间,惭愧得无地自容

她得知受孕时他不在,她遇刺受惊时他还不在。

曾经,他是那般看轻帝癸打着“爱”的旗号对喜的所行,可反观自己,无论初衷为何,他现在在喜身上表现出的诸多行径又好到了哪去?

“不,你无需道歉。”喜扬起面来娇声柔柔:“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再说,你这不是又出现在我面前,准备捂热我的心了吗?”

伊悠悠凝望附在自己胸前娇小可人的她

明眸皓齿、娇艳欲滴,明明迷得过九州男子、受得起万千溺宠,明明最是娇柔脆弱、胆小怕苦,却宁可自己忍着寂寞的凄楚,也不肯耍耍小性子赖着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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