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龙族依然缺席。看来今天晶狐族也要缺席了……”

老者瞥了一眼正对面暗金色的光球和他旁边一个位置,上面有一盏淡紫色的光球在悠悠地旋转。在一众静止的灯火中只有它和那盏暗金色的光球颇有活力地跳动着,像两颗活着的心脏。

这时那盏淡紫色的光球突然停止了旋转,静止在半空之中。

“银祁,你来迟了。”老者冷冷地说,“你第一次出席兽族大会就迟到,胆子很大。”

“抱歉。宫中有客人。”银祁点了点面前的光球,看起来带着一股慵懒的意味,“父亲身体不适,我很忙。”

他的语气很客气也很疏离,和白日跟宫幕沁他们说话完全就是两个样子,前者如长者般温和有礼和颜悦色,后者就像市井出身的无赖,连头发丝里透露出来的都是桀骜不驯。

老者蹙起了眉头,似乎想把面前的灯球砸去那个漫不经心的人的脸上,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今天阿斯兰也家族第五次发出通告令,要求我们拆除大帐,并派出十三宫的代表面见神者。我认为是时候放下我们之间的隔阂,用行动重振兽族之威了。”

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股声嘶力竭的味道,好像说完某句话就会随时倒下去一样。他的身形也颤颤巍巍的,威严却丝毫不差地落在大帐的每个角落。

“代表你们的族群和荣耀,开始选择吧。”

蔓延在大帐里长久的静默似乎吞噬了一切,十三盏灯明明灭灭的,直到那盏紫色的灯突然“啪”地熄灭了。

“无意冒犯。晶狐族依然选择和平。”

银祁笑了笑,无视老者如刀般的目光,扫了一圈亮着的十二盏灯。他的目光仿佛发令信号一般,灯盏一盏接一盏地灭下去,不一会,长桌上只剩下七盏球灯还亮着,显得参差不齐。

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看来王子殿下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为政之道。”帐中突然响起一道娇柔的女声,如春风般率先缓和了僵持,“不知等你当上王以后这兽族的风又往哪边吹啊?”

市井无赖银祁换了个寻欢作乐的调调,笑着回道,“谁知道呢?于我来说,比起继承王位,还是和像您这样的小姐们月下幽会更舒心啊。”

“哟,看这嘴甜的。等你有空来姐姐们这里玩就是了。”女人笑了一声,连声音里都带着一阵腻甜,“可是听说殿下要订婚啦,要不要姐姐送你点好玩的啊?”

“阁下愿意的话,来喝杯喜酒就算给我们面子了。”银祁说,“只是小妹不知下落,我实在没什么心思结婚。听说石松阁下的族中寻人之术出名,我都想试试了。”

“使不得,我们虫族那术是用来找死物的,活人哪儿找得到。”长桌一处一个年轻男人出声,“银祁阁下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反正我虫族一整个部落身无长处,好在族民众多。”

石松的语气听起来倒是亲近得很,只是嗓音让人极端不舒服,就像用尖锐的指甲在玻璃上划过去,流出“吱嘎”的噪音。

虫族今日的投票依然秉承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的特性,上一次的投票他仿佛跟魔族人类有什么死了爹的深仇大恨,死咬着牙亮灯,瞪着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咬牙切齿,可今天这位不知道又吃错了什么药,跟着银祁第一个灭灯的就是他,此刻搭话也很有底气,划玻璃的嗓音莫名地和谐了少许。

阴晴不定的虫族丢出一个友好相处的橄榄枝,银祁便很有眼色地就坡下驴,“好说好说。我族最近新产一批水露酒,听说很对贵国的胃口,改天给您送去尝尝。只是制作粗鄙,希望不要嫌弃。”

“小殿下倒是别忘了给姐姐们一份啊。”女人娇嗔了一句。

他们竟然就当着一众兽族族长的面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家常,什么我族有一撮族民搞了个小叛乱,我族今年的人口计划政策如期实行,后来以最先出声的女声为引导,一群灭了灯的代表们诚心给发起投票的主战方添堵,竟然都加入进来开始八三姑六婆的卦,奇闻轶事一桩桩地丢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下午的茶话会。

老者静默地听了半个小时八卦,终于忍无可忍地制止,“肃静。珂珂娜,注意分寸,这不是你们磷蛇的地盘。”

珂珂娜就是一开始和银祁搭话的女人,生得一副妖媚的样子,性格也没有辜负她的皮囊,是个兽族闻名的尤物,走哪祸害到哪,志向是全兽族的男人都匍匐在她脚下。不过到底还是不敢随便得罪这个阴鹜的老者,闻言见好就收,狐媚地抛过去个眼神,“好的。”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本次依然没有结论,我们下次再议。”

众人静默了一会,有人突然冷笑了一声:“既然本来没有要打仗的意思,没完没了地投票做什么?我看大军再对峙上一千年,兴许居高临下的魔族会发点善心,说不定会给点安抚费。”

这句话刻薄至极,直接把在座所有人暗指成了窝囊废。

有人立刻出言反驳:“十三宫本就有长老投票制,大家不过是按程序而已。”

“道西库夫?你们好歹算是魔兽,可成天抱着晶狐族玄喑的大腿过活,见风使舵的人有什么出息?”那人哼了一声。

“青冥,你说话太难听了!既然你们恨透了魔族,怎么不自己打?想必……”反驳他的道西库夫被直呼其名,语气立刻尖锐起来,透着说不出的讽刺,“是冥狼族式微,打不动吧?”

话音刚落,他隐藏在灯盏下的脸竟然扭曲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有人强行拧着他的五官让其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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