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宫幕沁蹦起来,愠怒从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来跳到了眉梢,拧成了一个狰狞的八字。可惜发作得迟了一步,侍者早就绕过了转角,消失得干干净净了,他的怒火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先生。”

宫幕沁有些歉疚地回过头去,默旸斯的表情仍是古井无波,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那句侮辱意味极强的话,对着他摇了摇头。

宫幕沁愤然地坐下,力度大到让垫在地毯上的椅子脚发出“咚”的闷响。

尽管他解释过很多次,这里的人还是一意孤行地将默旸斯认为是他的奴隶。而默旸斯竟然也默认了,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与之前大相径庭的小心翼翼来。不管怎么说、怎么问、怎么言辞拒绝,这个人又坚定地变成克格则报名之前的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冰雕。

宫幕沁还在苦恼要不要重新用近一个月的时间教他什么叫“不分尊卑”,而默旸斯那头已经从善如流地开始称呼他“少爷”“阁下”“主人”,一点也不怕膈应。

宫幕沁被这么称呼了三天,直到槿也有样学样地在空中写“少爷”两个字给他看,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想出个折中的法子,勒令他要是不肯改这奴颜婢膝的臭毛病,至少把称呼改为“先生”。

默旸斯并不理解先生这称呼是什么,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种尊称,但他还是照做了。

这个世界上奴隶制被废除了一千多年的光景,现在看来却还是强者为尊的世道。魔族治世下,人权连同富贵一起被褫夺,而无知的民众过着粗衣粝食的生活,却还在理所应当地山呼万岁。

——这是宫幕沁在图书馆一个角落里翻出的一本《论人族的未来》上不知道是哪个喜欢乱涂鸦的混蛋学生歪歪扭扭地写在上面的。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泛黄地皱起来,有很多页都粘在了一起,封面上画着一个红色的叉,看起来是被列为了禁书,准备处理了。

“别在意这群没眼色的。”宫幕沁一口喝完红茶,搜肠刮肚地拎出一句可怜巴巴的安慰,又道,“陈话痨也不慰问一下他学生我……现在知道安静如鸡了?”

默旸斯替他续上红茶,几不可见地摇摇头。

宫幕沁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酒水服务一应到位,住处也很舒心,但是宫幕沁的狗鼻子还是闻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他照着默旸斯的话做了一个附上介音系力量的小玩意交给他,叫他暗中联系陈墨询问情况。

虽然默旸斯总是总是骂他蠢,但他再不济也知道自己现在是灵族派来的使者,身边总免不了有人盯着看,索性大大方方地摆出一副尸位素餐的傻样给眼线们,叫默旸斯悄悄行动。

而联系显然没成功。

宫幕沁做的东西叫【雀铃】,是灵族的民部率先和神之星合作开发出来的东西,本体是一个小铃铛,但是摇晃发出的声音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听到,基本没有被截住的风险。只要向里面灌输具有传递性的介音系灵力,即使是人类也可以使用了。

“是我的原因?”

默旸斯摇头,“再来十个人也不会做出更好的雀铃了。陈墨没有回应,说明……”

恐怕兽族已经开始谋划战事了。

“我们是被作为灵族的人质扣在这里了么?”宫幕沁如临大敌,“可是我们对灵族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先生,慎言。”默旸斯凉凉地提醒。

宫幕沁连忙闭嘴。比起到处宣扬自己无足轻重,他还是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活得更久一点。

这时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默旸斯走过去替她拉开凳子,将刚刚对宫幕沁的服务又对着槿做了一遍,槿安静地冲他笑了笑,左右张望了一下,突然鬼鬼祟祟地从桌下塞了一个软绵绵的玩意在宫幕沁手里。

宫幕沁瞬间汗毛炸了起来,因为那一团摸起来软乎乎毛茸茸的玩意好像是活着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竟然是一只青雀。

小家伙蹭了一下他的手指,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陈墨龙飞凤舞的狗爬字:“兽族大军压境,晶狐族的态度是最后的筹码,任务变更为不惜一切找到他们的长公主,并阻止战争!”后面跟着法部和王室的两个印章,还糊着一坨看起来可疑的像是克格则食堂里的番茄酱的东西,使得整张严肃的纸透着一股子滑稽可笑的意味。

宫幕沁盯着那行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纸吃了。

这时候那张纸又变回青雀,莫名其妙地跟宫幕沁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似乎并不明白这个刚刚一惊一乍的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于是先下手为强地啄了他一口,然后消失了。

看起来陈墨的确没有收到他们的呼叫,但是战争已经一触即发,所以那边率先发来消息了。

“……”宫幕沁问默旸斯,“我现在放弃任务会怎么样?”

“您在开玩笑。”默旸斯一本正经地回答。

“好吧,”他想,“我现在除了要找到那个劳什子的长公主,还要阻止一场不知道关我屁事的战争。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已经从“A”变成“SS”的级别了!”

宫幕沁保持微笑,一边用力地叉起一块看起来像三明治的东西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努力将它想象成陈墨不知所谓什么活儿都敢揽的猪脑子。

这时候,刚刚没被宫幕沁逮到的那个侍者又转了回来,冲他们恭敬地鞠躬:“赫昭斯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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