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下这么一闹吵,倒是没人注意二层厢房这里的事情了。
黑允钧将何青萝扶到桌边搭好,心底是在三下着决心,见过那么些个场面的人此时手指肚却颤颤巍巍抖的不像个话。
他沿着鬓边擦抹了几下,才瞧见脸上皱皱巴巴翘起个边褶,一时心里头翻了缸似的五味杂陈。
面具被近乎残暴的撕扯下来,底下露出来的可不就是何青萝那张俊俏的小脸。
那双眼睛再也不是他似曾相识,记忆中娇娘儿的眼睛。
他的柳柳再也没了回来的可能,就连自欺欺人的托付孤苦相思都做不到了。
压紧的心弦一瞬间失了束缚,扯的黑允钧一阵无力,在看面前的何青萝,染上了几丝恨意在盯着那严严实实闭合的双眼,手上起了动作。
一扇劈落。
何青萝白白净净没得半点事情。
在看地上,那薄蝉般的面具碎裂成片,散的七七八八,只有眼睛的部分还完好无损的挂在那扇面之上,单看着还真有些骇人。
他的梦碎的就像这人皮面具一样的彻底。
或许他黑允钧当真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寄托的影子而已,可为何连着一丁点的念想都要给他扯的这么细碎。
本以为的自欺欺人挥发成了全世界的欺骗,可为何到了此时他还是下不去一双杀手,哪怕是挖了她的眼睛都做不到。
是寄托了太久的感情让他变的懦弱?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的影子涉了他的心魄?
“为何不杀了她?”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很浅很浅,妁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里的,笑的戏谑。
“打草惊蛇您觉得被扒了皮的小蛇醒过来会怎样,怎么当真动了感情?您要是实在下不去手,妁澌倒可以代劳。”
“随便你。”
手……在抖。
黑允钧强止着却怎么都止不住。
许是因为妁澌那冷冰冰的语气,又许是怕她瞧见自己放才的懦弱,再许是……他这一颗不够狠不够决绝的心
“对了”,黑允钧微微一愣,想起了大事。“我明早启程要去一趟大梁洽谈军械之事。”
“妁澌你……好自为之。”
“属下明白了,不会去您跟前碍眼。”
冷漠又平淡。
或许这样才是正常的吗?
黑允钧不在多想,杀了就杀了吧,对何青萝他也没什么正大光明去维护的道理。
气氛一时冷冽下来,妁澌由腰间抽出长鞭,也是怔怔着没有下去手。
“你,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交谈间全然没有发现佟婴已经到了门前。
花厅之中,她排了一出杀人的好戏,自然是不敢在多留,她这几日精神不济,回房间歇着,没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谁知却在自己的房间里撞见了这样一幕。
就当她鬼迷心窍吧,涵九这丫头实在太碍眼太闪耀,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成为她路上的垫脚石。
不除不可。
佟婴还是有些见识手段的,寻的是江湖上专做杀人越活勾当的飞贼,给的报酬夜明珠上也撒满了腐尸的药粉,用白蜡包裹,随时间推移,才会显现药性。
那药是她早些年还没来梦香楼前就碰巧留下的,花了重金,本是留给自己的,却没想提前派上了用场。
“别让她跑了,懂吗?”
佟婴打进屋就看见了桌上趴着的女人,虽是看不清脸,但那衣服妆容明明白白就是红萝本人。
看她那样子,铁定是遭了谁的暗算,她不赶紧跑还等着别人去毁尸灭迹吗?
死人才能省麻烦这种事情连她妁澌都知道,这两个人又怎么会不懂。
妁澌答了话,手上鞭子攥的跟紧,到底是一时心软,没在管何青萝,垫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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