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克斯图斯并不理会这些谩骂与诅咒,在士兵们的护卫下,他捧着大理石肖像步入宗祠之内。曹家的宗祠内,一座由数十个大理石肖像堆砌而成的小山,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些肖像,都是曹家的历代族人,为曹家付出一生之人,他们长眠于此,安静地享受着后人的香火供奉。
在这些大理石肖像的最高处,竖立着一个与众不同的灵位。那是曹家先祖孟德公的灵位,与别人不同,孟德公并没有采用大理石雕刻的肖像,似乎是为了避免自己的面容出现在后世,他采用的是一种木制的灵牌位,灵位刻着一种特殊的方块字,书有“显考曹公孟德大人之灵位”。
这种特殊的方块字,塞克斯图斯年少时也稍有涉猎,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将父亲的肖像放下,双膝跪倒在灵位前,神情肃穆,虔诚地说道:“先祖孟德公在上,不肖子孙塞克斯图斯前来拜见。昔日亡父遭奸人诬陷,被剥夺家名,从族谱中驱逐。孩儿前来,是为亡父讨一公道,替亡父恢复应有的名誉!”
言罢,塞克斯图斯对着灵位叩首三次,随后站起,抬起父亲的肖像,准备安放在灵位山之上。这是,宗祠外忽然一片哗然,只见拦在门外的士兵被退攘在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在一众手持兵刃的奴仆簇拥下步入宗祠。
一入门,这名老者的视线便定格在塞克斯图斯手中的肖像上,顿时神色微变,沉声问道:“塞克斯图斯,你父亲早已是被驱逐之人。你今日领着一被放逐之人来到宗祠,已是对先人极大的冒犯,你到底意欲何为?”
塞克斯图斯毫不退让,与这名老者对视着,说道:“宗法长老,我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我父亲认祖归宗,让他的灵位能够入住宗祠。”
“不可能!”宗法长老断然否决,他须发微扬,双眸怒睁,厉声喝道,“尤斯塔斯被放逐,当年是经过一众族人的表决通过,你父亲也没有表示反对。你要让一个被放逐之人入住宗祠,惊扰历代先人的安宁,那至我曹家宗法于何地,至我曹家族规于何地!”
“我父亲是被冤枉的,这是对他名誉的诬陷。我既为人子,即应当让父亲沉冤得雪!”塞克斯图斯一摆手,原先被推攘到一旁的士兵,纷纷集结在他的身前,对着宗法长老等人怒目相向,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不少奴仆紧张地盯着这些士兵,冷汗打湿了他们的衣衫。若是一旦火并,纵使他们人多势众,却也不能与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匹敌。
宗法长老自然清楚双方实力,也不愿血染宗祠。他缓和了语气,说道:“塞克斯图斯,当年你父亲的事情,早已盖棺定论。纵使你想翻案,但是也无法改变世人内心的看法。你父亲是被放逐之人,但你不是,你逝世之后也可入住宗祠,你的子孙也可参与祭祀,你不必为一些无法改变之事而弄得如此难堪。”
“盖棺定论之事?”塞克斯图斯垂首,语气也低沉下来,说道,“若是我偏要逆势而为呢?”
宗法长老默然,忽然上前拔出一名士兵的佩剑,将剑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无法阻挡。我眼睁睁看着你践踏曹家的宗法,那么我这宗法长老就是渎职,只好以死谢罪了!”
“长老!”曹家族人大急,连忙上前阻止,却被宗法长老一个眼神喝住。
一些年轻的族人纷纷夺过奴仆手中的兵戈,冲向塞克斯图斯,却被塞克斯图斯的士兵一一拦下。
这些曹家族人怒视着他,高声喊道:“我曹家之人,将以死维护先祖定下的宗法。塞克斯图斯,若是今日你执意以一已死之人,换取我曹家上下数十个族人的生命。那么,你就是曹家的千古罪人,你的父亲尤斯塔斯,你,包括你的后代子孙,将背负叛族弑亲的骂名,直至永远……”
“大公阁下……”士兵们额角被汗水打湿,他们在曹家族人的逼迫下一步步后退着。面对这么多群情汹涌的曹家族人,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自然不敢妄动兵戈,只好向塞克斯图斯投以求助的目光。
“我知道了……”
塞克斯图斯猛地抬起头,双手一松,尤斯塔斯的大理石肖像掉落在地,裂成无数碎块。他原本冷漠的面容上,忽然扬起了苦涩的笑容,说道,“我父亲就是如此被你们逼迫,才会被迫背负屈辱,蒙受着背誓的骂名。曹家、曹家……”
突然,塞克斯图斯转身拔剑,猛地砍在灵位山上,令灵位山摇晃不止。一众曹家族人惊骇异常,片刻之后,他们纷纷放声大骂,还企图冲击士兵们的防线。塞克斯图斯回首,将佩剑一扔,刚好插在一个年轻的族人脚前,骇得那人连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阿德里亚诺斯,这就是你所寄望曹家,这就是你所冀望的血脉渊源,何其可笑啊!所谓的血脉渊源不可能敌过利益,我已经给予过希望了,但是希望却再一次成为泡影,哈哈哈哈哈哈……”苍凉的笑声中,塞克斯图斯推开了拦在身前的曹家族人,无视那些投来的愤恨目光,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人群中,两个人注视着塞克斯图斯的背影。直至他消失不见,才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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