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白班上完,他正在擦枪,江师傅难得的跟他一起干起了活。
魏启明已经跟江师傅说了过完春节就不来了,下海去。江师傅没说什么,也无从劝起,毕竟他只是一个班组的副班长,对魏启明帮不上任何忙。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人走了过来,站到了机器间的门口,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中等,梳着分头,头发油光水滑的,穿着一身厂服,白白胖胖的身材。他冲着江师傅喊道:“小江,忙活着呢。”
“哎呦,蔡领导,啥风把你吹来了,稀客稀客。”江师傅扔了手里的抹布,一个箭步从机器的坑里跳了上去,站在门口跟来人说话。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徒弟是榆次的嘛,这就是小魏吧?听说你还是东北人?”‘蔡领导’冲魏启明扬扬下巴,算是跟他打招呼。
“是啊,这就是小魏,怎么的?小魏,这是采购部的小蔡,我家邻居。”江师傅作势要用手去摸‘蔡领导’,手上的手套全是油漆的颜色和味道,小蔡灵活的躲开了。
“你好,小魏,春节回家不?你也榆次的,我也是榆次的,搭个伴儿吧,一起回?”原来是找同伴的,有个老乡一起回家,魏启明当然开心。
“好啊好啊,一起回,我一个人也没伴儿呢,一起回家最好了。我是黑龙江生的,在山西长大的,您也是东北人吗?”魏启明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呦,那挺巧的哈,我是沈阳的,父母是铁路的。”小蔡回答着。
一聊才知道,他们居然是一个铁路局的,只是不在一个处,小蔡父母家就是魏启明上高中的子弟中学所在的单位。
“蔡哥,你打算怎么回啊?”他一边擦枪一边问。
“我都打听好了,洛南有直接去太原的卧铺班车了,今年新开的,晚上八点开,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到,十二个小时。以前我都是到郑州或者石家庄倒火车,这天寒地冻的,火车太不方便了。”小蔡说着。
按照魏启明原来的打算,也是去石家庄倒火车,有直达的汽车卧铺当然好了。
“那敢情好,坐到太原再回榆次就太近了,方便。票多少钱啊?”他问小蔡。
“八十块钱,比火车贵点。”坐火车也就四十多块钱吧,这是贵了一倍,不过还能接受。
“行啊,那明天走的时候再去一起买票吧。”他草草擦完了枪,也从坑里出来了,呼吸下带有油漆味的新鲜空气。要是天天在那坑里待半个小时,肯定得癌症。
“不用你买票了,我们采购部有车,天天出去办事,明天上午我让他们帮忙买回来就行了,你肯定跟我走就买了哈。”小蔡跟他落实下来。
“行,一定跟你走,我把票钱先给你吧。”他用干净的抹布擦擦手,从裤兜里掏出钱数了八十块给小蔡。
那时他还没用钱包的习惯,钱都卷成一团,塞在裤兜里。八百块钱不是小数目,他把六百块的百元大钞塞在了贴身的衬衣兜里,外面裤兜里放一百多块以备花费。
钱放在宿舍箱子里也不安全,农转非子弟们开个宿舍的门简直太小意思了。
“那就明天下午八点前,在火车站旁边的长途汽车站见吧。你们先忙,我走了。”小蔡收了钱,跟他们摆摆手,走了。
下班回到宿舍,强子不在,不知道跟谁出去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雷子都一反常态的早早回了宿舍,收拾着明天回家的行装。强子的大米、火腿肠和油要带回家,省得自己买回家的礼物,而带鱼和牛肉,就送给魏启明了,让他一起带回李非家。
一包大米,一桶油,一包牛肉和两包带鱼,让他上下楼两趟才挂到自行车上,一路歪歪斜斜的推到了北山家属区。路上已经有了春节的味道,一路张灯结彩的,街边巷尾有心急的孩子已经开始零星的玩起了爆竹,噼啪的响声一路都有。
推到李非家楼下的时候,刚好她下楼到路边的小铺买酱油,帮他拎了一桶油上楼,他又下楼来抱着两包死沉的带鱼和牛肉放进她家的仓房。还好都是带纸箱包装的,衣服没粘到鱼腥味。
每家在楼下都有一个小仓房,一排红砖平房,一家一间。平时放放自行车和蜂窝煤什么的,冬天里面的温度很低,就是个天然大冰箱,牛肉和带鱼放进去,也不会坏,但是就怕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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