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绍决会突然问我“你觉得他喜欢你吗？”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我没有抬头看他。
我没有回答。
他们是最后离开的。
顾程谨走过电影院走廊的红色地毯和所有走过的人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沉默的样子就像一个失声多年的哑巴。
闫朗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在黑暗中好像抽动了两下，直到白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身体上他看着面前依旧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点怀疑刚才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眼睛好像侦察队的探照灯一直盯在顾程谨身上，他看见顾程谨在垃圾桶旁掏出口袋里的电影票根看了一会又放回口袋里，然后在风中费力的点燃一直香烟，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跳进他的视线里，他看了一眼就厌恶的撇过头，一回神就看见顾程谨已经弓着腰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扶着他的背把脚边的半根烟蒂踩灭了。
他的嗓子里好像藏了几百只初生的小猫此时正在用软绵绵的小肉爪抓挠着。
等他拉开车门的时候，顾程谨已经在副驾驶上把椅子调到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他沉默的样子像是在沉思，也像是在流泪。
时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闫朗像是有某种预感似的，忽然抬起头，一对年轻的情侣从他视野前缓缓的，清晰的走过。
该怎么形容呢，男生呢是那种一看就非常有钱的，女生呢，是那种一瞧就十分漂亮的，总之用郎才女貌形容就对了。
在五颜六色的装饰街灯下他们相挽的身影显得格外温馨。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听见来自胸腔里清晰的细微的破碎声，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的一阵巨响，接着传出一声空洞的闷响就像是迎面被散弹枪打中头部。
在最后，那个女生别了下耳朵的碎发风情万种的扭过头，他们在空气中的视线交错就像是某种炸弹的点燃系统，来不及躲闪的对方都吃惊的对望着，然后闭上眼睛迎接那一声会响彻山谷的轰鸣。
肖尧看着隔着一层玻璃的闫朗，嘴巴张开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种绝望无助的表情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最后她释然的笑了笑，朝闫朗礼貌的点了下头就挽着身边的人潇洒的离开了。
闫朗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嘴角那抹依旧耀眼的微笑，像是手机识别直接模糊背景的那种功能，模糊了周围的所有东西，视野里只有那个笑得很灿烂的女人渐渐的形成一个黑色的点。
闫朗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声音显得十分混浊“你觉得她爱你吗？”
顾程谨的脸没有表情，像沉睡一般在昏暗中显得十分安详。
他闫朗瞥着脸一直没有听到回答，过了一会他笑了笑。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直到闫朗把钥匙插进去开始发动车子，咔哒一声，顾程谨黑色的睫毛煽动了两下。
显然，也没有人知道顾程谨当时在想什么。
陆愈有的时候总会想，如果人可以一种超能力，就是那种一把手放在对方的心口就能知道他的所有想法或者站在对面就能听见对方的心声该有多好就不会有那么多自作多情。大家都可以坦然相对不用假装不用不断的去揣测。
每次出现这种想法她都会笑自己幼稚。
怎么可能呢，我们每个人都被可悲的同时不可一世的自尊心一层层监护着，被难以启齿的欲望一遍遍的粉刷身体的角落，以及那些自我保护系统牢牢封锁扭曲出一个个特立独行的性格。
陆愈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怪癖的习惯，她总是喜欢在暗处偷偷观察别人一个细微的动作或是下意识的一个言行去猜测这个人的心理和需要。
她也在这种过程中像电脑刷新一样一遍遍刷新对自己的认知。她可以洞悉一切但她什么也不说出来，她的心脏好像一颗足够强大的容器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缺点她不会产生那种厌恶或者鄙夷的想法她会想人都一样，有时候她也无法接受从自己身体深处那些膨胀的罪恶和欲望。
此刻的她躺在床上脑袋里无比清醒身体却轻飘飘的好像是海里的一片扁舟一直随风飘向无法辨认方向的远方。
她睁开眼睛酸涩得很，闭上眼睛就是漆黑一片。她的身体十分疲惫脑袋却格外清醒好像有大功率的齿轮在黑手的操作下屡屡不倦的操作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终于要睡着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手机那头沉默着。
“喂？”
又是沉默。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就在她盛怒之下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传来突兀的传来声音“陆愈，我们见一面吧。”
她忽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那些困意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来电的号码，陆愈把手机贴向胸口好像一片被烧的火红的烙铁直接接触皮肤空气里就想起劈拉劈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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