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归争,问题是苦了下一辈,何老三的兄弟姐妹跟老掌柜的儿女被夹在中间,连对方长辈该称呼什么都不知道了,老掌柜对自己孩子说叫何叔父,何老爹又对自己孩子说叫李叔父,曾经一度让他们这一代人怀疑人生。
“算了,不难为你了。”老掌柜抚掌道:“刚才我听说,你是来买醉香酿的?”
“对对,差点忘了正事。”面对这位何老三可不敢卖关子,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
老掌柜一脸惊奇:“刚才老庄头来的时候还说起你去为仙长领路的事情,没想到竟能得这般好处!”
何老三傻笑着道:“嘿嘿,我也是运气好罢了。”
老掌柜顿时双眼一瞪:“当然是运气好,不然人家仙长还能看你傻才给你吗?”
“是是,您说的是。”何老三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
老掌柜手扶白须,道:“待会我会吩咐小二带你去取酒,一坛三十两银子,你发了笔大财,我可就不给你折价了啊。”
“哪里的话。”何老三连道不敢:“能买着就不错了,我还怕晚了被人订光了。”
每个月老庄头送来的酒有限,除了卢员外固定要五坛,还有另外三家各订了一坛,客栈自己留下三坛散成一壶一盅地卖,剩下的就是一些可能会被城里的贵人或者远行的商人买了去。
盘子里的糕点大半已经不见了,多数都是进了何老三肚子,看他都快吃不下了,老掌柜下逐客令:“好了,要是你没事了,赶紧地拿了酒就回家去吧,叫你爹瞧见,不知该乐得什么样去,想起就觉得生气!”
拿起一个糕点,何老三一边后退一边陪笑脸:“呵呵,您消消气,消消气,我走了哈。”
说完就打开门,一下子窜了出去,身后传来老掌柜拍着椅把子的大笑声。
“哈哈,这皮猴样,还跟小时候……哈哈。”
来到大堂,那名领路的小二已经抱着一坛醉香酿等着了,何老三交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拿着酒跟二十两碎银走了。
前脚刚迈出大门,何老三就忍不住加快脚步,朝着老赵的茶摊去了。
他搂着个酒坛,一路小跑,分外惹人注目。
“嘿,老赵,老赵!”
老赵在茶摊里忙活,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转头望去,只见何老三在街口向自己摊位跑来。
“慢点慢点!”老赵喊道,这才说完,对方已经到了近前。
“呼,呼,这玩意可真重啊!”何老三一屁股坐在茶摊的长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是这酒有多重,关键是不敢让它受到颠簸,可累坏了何老三这粗汉。
老赵拿过茶碗,满上了一壶凉茶,放在何老三面前:“都喊你慢点,跑那么快干嘛,我这儿又没银子捡。”
何老三卖关子的毛病又犯了,他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地喝下肚,哈了一声,这才道:“老赵,你知不知道,你发财啦!”
老赵莫名其妙:“我哪发财啦,倒是现在又亏了一碗茶钱。”
“这碗茶钱算什么?”何老三一脸臭屁的样子,说道:“你现在这身家,买五十个铺子都有余。”
一番话说得老赵更加疑惑了,他脸色古怪地道:“我说何老三,你该不是方才得罪了仙长,被仙长施了法术变白痴了吧?”
何老三呛道:“我呸,我要白痴你就更白痴了。”
被说得云里雾里的老赵彻底没招了,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这是什么?”何老三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一张一张摆在桌面上,得意得看着老赵。
“这……这是?”老赵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他看得分明,这里面的银票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两。
何老三将银票收起,塞到老赵手中,道:“怎么样,这可是仙长吩咐我给你的,说是给你举荐我的谢礼,我也得了一份。”
老赵捧着一千两银票,直接呆住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从小到大,平民家庭哪个能见过一千两银子?
莫说一千两,就连五两,也都是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卖掉种了一年的庄稼,总收入才有这个数,这还没刨除成本和来年的种子钱呢。
像老赵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可以说拿着这一千两过完下半辈子都没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老赵突然回过神来,混浊无光的眼珠子一下变得清澈,激动得语无伦次:“那……仙长,不是,我是说,这一千两,我的了?”
“对,就是你的,仙长还能反悔了不成?”何老三撇嘴道:“人家仙长才没这心思捉弄你呢。”
“哈哈,对啊,那就好,那就好了。”
老赵颤抖着将银票小心贴身收好,想了想又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何老三道:“何老三,这个你收着。”
何老三心不在焉地道:“我说了我有,哎,我这酒得赶紧带回去给我爹娘尝尝,不跟你多说了。”
边说着便要拿着酒离开。
“慢来,慢来!”老赵揪着何老三的衣袖,不让他离开,言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啊,你收啊。”
何老三有些不耐烦地应道:“嗨,你这人,都跟你说了仙长给了我一锭了,我要你的做什么?”
老赵摇头,手没有放开,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收下啊,你收下吧。
多年来独居的生活,让老赵变得在某些情况下有些不会说话了,但是固执的牛脾气是很难改变的。
拗不过老赵,何老三无奈只好收下。
老赵这才放开手,笑容可掬:“这就对了嘛,活了这么久,送钱不收的还只有你何老三一个呢。”
何老三没有答话,径自走到茶摊上,拿了个干净的茶碗回来,一巴掌拍碎了酒坛子的泥封,酒香顺着坛口逸出,正在喝茶的茶客和路上的行人无不侧目。
何老三一言不发地往碗里面倒酒,又将自己刚才喝茶的碗倒满,双手捧起自己那碗酒,仰头咕咚一口喝了个干净,将茶碗倒举,面向老赵。
老赵见状,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叹息道:“这么多年的街坊了,犯得上吗?”说罢也端起碗,一口气喝下肚,而后同样倒举着碗,与何老三的碗碰了一碰。
直到这时,一直举着碗的何老三这才放下碗,笑道:“这酒可不值五十两呢。”
“你再说!”老赵一脸凶相,举起手中的碗作势欲打。
“莫气,莫气。”何老三将酒坛盖上,一溜烟跑了。
老赵看着何老三离去,一手抚着放银票的地方,露出了憧憬之色。
……
“没想到,这镇司之中,竟有一件下品灵器。”唐禹生看着眼前老赵茶摊的画面,赞叹地说道。
石逊笑道:“让道友见笑了,境光台乃朝廷之器,非吾所有。”
画面渐渐淡去,两人眼前再次变回会客厅的景象。
原来此前唐禹生不放心何老三,怕他私吞金锭,于是在金锭上留存一道法力,要是何老三没有给出去,两锭金子都会被系统回收。
刚才在与石逊的交谈中无意说起这件事,于是石逊就提议用镇司中的下品灵器境光台,直接照见何老三的种种作为,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唐禹生不由地感慨道:“此地民风,当真淳厚质朴,不似尘世诸多尔虞我诈。”
“道友过誉了。”石逊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听了唐禹生的话,笑得更深了。
唐禹生心中一动,说道:“方才在门前,我便感知到,石道友的功法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想来在这庆土镇,是有益于道友的修行的?”
石逊大方地承认道:“实不相瞒,的确是如此,我所修的道法,偏爱宁静之地。”
“此地当真是个好地方啊!”唐禹生再次感叹道:“这也算是道友的一重机缘吧。”
石逊点头不答。
见主人如此,唐禹生知道该进入正题了,于是开门见山道:“这次来此,除了拜访道友以外,还想借道友的丹室,练一些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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