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秋季,黄河一带大旱,瘟疫流行,尤以冀州为甚,流民二三十万,结草舍与山谷,及至年尾,天气转寒,暴露冻绥,疫死者半。

前日刘谟接到奏报,汝阳治下西岭乡突发疫情,不过几日间,整个西岭乡内已有不下百人高烧不退,畏寒高热,浓痰咳血,一时间整个汝阳陷入慌乱。

刘谟急命县吏选派医工百人赶赴西岭,并租借大批民房,设置医药,把病员都集中起来一起治疗。

所幸这疫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是什么顽疾。经过妥善治理后,病者颇愈,疫情很快便被控制住了。

这一日,刘谟带着魏元、魏志、凌川三人前往西岭,查探疫情。这一去,可着实让刘谟忧心了起来。

西岭乡靠近官道处有一片林场,林场对面地势平坦开阔,旷野一片。

在这旷野之上,刘谟又看到他曾在雒阳南郊见过的场景。

西岭百姓密密麻麻的跪于旷野官道上,四面叩头,先上视天,回下叩头于地。有一队黄袍道士手持节杖,口诵经文,穿行其间,遍洒符菉,百姓争相抢之,将其焚烧成灰,用酒水和合饮下。

刘谟下马捡了一张拿在手上,见这符菉上以朱笔画着各式笔画屈曲、似字非字的图形。多数由二个以上的小字组合而成,少数是由多道横竖曲扭的笔画组合成形。

刘谟心道:“天灾疫病果然是滋养太平道的温床,看来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了。”

刘谟本想以兵驱逐,凌川劝阻道:“太平道以符水呪说疗病,病者甚愈,百姓信向之,还请刘县君三思而行。”

刘谟无奈道:“方至你好糊涂呀!你且看这帮人,持节赐符,又叫人叩头思过,弄得神神叨叨,病者或自愈,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云不信道。天下哪有这般治病之法?你有所不知,这太平道乃是钜鹿人张角所创,其人自称大贤良师,每每假借善道教化之名,行得却是转相诳惑之事!”

凌川听得半晌不语,叫过一个老乡亲来,问了他符水治病之事。

不料这个老乡亲听了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语气激动道:“那可不,这洒了符灰的水啊,可神啦!喝了之后,病就全好来!人家仙人说了,只要你心诚,没有治不好的病痛!”

他见刘谟面露不信,还举了个例子:“不信?你若是不信,去问问我们亭里的龚小子,那小子有个十岁的姑娘叫小环,龚小子平日里待她可亲了。小环染上病,眼看就要不行了,龚小子那两天话都不说一句,后来喝了仙人给的符水没两天就好的透透的,现在满地跑呢。”

刘谟没想到自己还被人给教训了一顿,顿感无奈,感叹太平道已深入人心,又呆了一会儿便也就打马回去了。

回去之后,过了閤门,进了官舍大门,他便远远地瞧见香儿正倚着廊柱,借着日光缝补衣物。

她尖尖的手指活像山中的嫩竹笋,刺绣起来飞针走线,针扎了手也不觉得疼,用嘴吮净冒出的血继续缝。

刘谟走近了,咳了一声,她才发觉。见得刘谟是回来,她行了个礼,忙又去热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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