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巷窄小而阴仄,说是府城,其实已经在城墙以外,放在后世的话,整条巷子都算是违建。陈家三口便是住在这里。

巷子实在有些拥挤,晾晒的衣物,随意搭建的窝棚到处都是,地面上也都是污水,甚至还有畜牲的粪便,空气里弥散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古怪气味。

“阿姐,找来大夫了吗?爹爹刚才又咯血了,比上次还多!”

还没进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就跑出了屋子,虽然已经早春了,但是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有点单薄,不过小屁孩虎头虎脑的,倒是还算壮实。

“柳公子,这是我弟弟,陈小虎。小虎,这位是柳公子,是我请来的大夫。”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三人半个时辰就走完了,陈娇娇俏丽的鼻尖上挂着一层淡淡的汗珠,煞是可爱。

“阿姐,这小白脸能行吗?医生大夫不都是应该岁数大一些才厉害?我听戏文里都是这么说的!”陈小虎围着柳风转了一圈,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大夫,更像是来骗姐姐的小白脸。

“砰!”

陈娇娇一个板栗打在小虎头上:“别罗嗦了,柳公子是很厉害的医生,快点收拾下,带路。”

“无妨……你们姐弟……都很可爱……”柳风扯了扯嘴角说道。

陈老三的房子很破旧,但是看得出来姐弟两人有很认真地打扫,仅有的桌椅一成不染,一个矮柜上放着几部书,已经被人翻得起了卷儿。

带着厚厚的医用口罩和手套,穿着一次性手术衣,柳风和老方走近了床边。陈老三面色蜡黄,形容枯槁,时不时地像要把肺咳出来。给他测量完体温、血压、脉搏,确实病得很重,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个月,姐弟两个就可以准备去卖身葬父的戏码了。

好在意外已经出现了。

“让你父亲绝对不能随地吐痰,要把痰吐在树叶里包起来,然后把树叶烧掉。不要对着别人大声说话、咳嗽或打喷嚏。此物叫做口罩,让他每天佩戴,并且每天煮沸后清洗。要多开窗通风,多晒太阳,房间里用艾条点燃或米醋熏蒸,他用过的碗筷一定要用水烧开两柱香的时间,用过的衣被要经常清洗并在太阳下曝晒。”

“这样爹爹就会好起来吗?”陈娇娇把这些一一记下,然后有些期待地问道。

“这——当然不能,这只是预防你们两个不被传染而已。”柳风的声音隔着口罩有些模糊,不忍去戏耍焦急的小丫头,从药箱中拿出一块医用包布,慢慢拆开,里面是两份油纸包,“这两种药一定要按方每日给你父亲使用。”

恰在这时,陈老三再一次猛地咳嗽起来。柳风阻止要去拿痰盂的陈小虎,说:“记住,一会就把这个痰盂埋了,千万别乱丢,按我刚才说的,准备些宽大的树叶来用。”

柳风有些肉痛地拿出医用纱布给陈老三接上,直咳了小一柱香才止住。好几块纱布都是带血,忙让老方用火烧了。

陈娇娇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碗温水,按照柳风说的慢慢让爹爹把药服下,陈老三吃了药,虽然觉得自己已经神仙难救,但还是感激地朝超柳风呜呜啊啊地想说些什么却一直说不清楚,最终只好点了点头。

肺痨也就是后世所称的肺结核,早已经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只要坚持早期、联用、适量、规律、全程的治疗原则,一般都能治愈。更何况此时的结核杆菌根本没有什么耐药性,即便是最基础的链霉素和异烟肼,也几乎就是药到病除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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