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休息,明早去洛阳,”去那里碰一碰运气。
河阴之变起始于洛阳。攻陷洛阳的,是尔朱荣座下两员骁将之一的贺拔岳。
贺拔岳原本也是六镇起义时的遗将,和他父兄一样。只不过,尔朱荣平定六镇起义时,贺拔岳归降,他父兄顽抗。六镇起义时,他与贺拔岳曾有过一面之缘。
接触不深,他却知贺拔岳生性没有尔朱荣残暴,看似懦弱,攀附强势,实则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洛阳被攻陷,尔朱荣纵容部下在城中烧杀掠夺整整十天十夜。若非贺拔岳出面,怕是持续更久。
此时,洛阳经过一番血的洗礼,成为一片祥和之地。尔朱荣还要在洛阳称帝,不会将其搅的天翻地覆。那可是以后的都城。
所以河阴外逃的百姓大多都会去洛阳。
王昭的爹娘如果幸免于难,也有可能在其列。
回首看到安睡的小女娃,黑泰心生怜悯。
这乱世,像她一样的孩童太多。而他也是其中之一,背负血海深仇,渴望能取尔朱荣首级的那一天。
“你说有个男人一同与你从山崖上落下来?”黑泰问清楚了王昭口中的“碧眼郎君”。
“他为救我,和野狼一起坠下山谷,”王昭尽是失落。
黑泰生疑,昨日他就在河边,并未看到之前有其他东西坠入河流。
“这条河流通向哪里?”王昭站在河边,看到汹涌的湍流,悲从中来。
“洛阳。”
“我要去洛阳。沿着河去洛阳。”
“正合我意。”
正午十分,黑泰背着王昭一路沿着河往下游方向走,早已疲惫不堪。
若此时有马代步,下午便能赶到洛阳城。
才觉荒郊不可能有人烟马匹,便瞧见有两个女婢正在河边打水,神色慌张。
两个女婢穿着相同,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值此乱世,还能有婢女伺候,除去皇亲国戚就是北魏权臣。
黑泰加快脚步,想去借马。
“站住,什么人,”黑泰刚走上前,便被两个女婢拦住。
“逃难荒民,借路去洛阳寻亲,卿家郎主可有多余马匹一借,”黑泰放下背上的王昭,掏出怀中物品,“这是鄙人传家之宝一换。”
女婢相看一眼,身后却传来一声苍老的慌张声音,“春花,秋月,还不赶紧回来,王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定饶不了你们性命。”
“郎主,奴婢就去烧水,”春花匆匆跑开,秋月在一旁提点,“郎主乃是清河王,还不快些离开。”
“大人是……清河王?”
清河王元亶,孝文帝嫡系子孙,王妃胡智乃是胡太后最喜爱的侄女。当年清河王被人构陷受刑,差些丢掉半条命,胡太后见其忠厚和善,十分欣赏,将自己最心爱的侄女赐婚与他。
也是众王孙之中最风光的赐婚。
“你是何人?”清河王元亶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王爷是要赴河阴祭祀大典?”除此缘由,何故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突然出现在荒郊野外。
“你如何得知?”元亶不明。
“昨日,尔朱荣已将两千北魏官员坑杀,王爷难道不知?”黑泰问。
“什么?”元亶没有防备,被吓得倒退几步,“我元氏江山……不保啊……”
“王爷难道不是因为得知消息才没到河阴?”黑泰疑虑。
“你一个贱民,问这些做什么,赶快离开,”元亶一甩袖子,高傲的愤然离去。
“她们烧热水……有人要生孩子,”王昭抬手扯黑泰的衣角,“阿昭闻到了血的味道。”
黑泰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昭。
连走路都不稳的她能知道什么是生孩子?
不过,黑泰也算知道,为何原本应该去河阴祭祀的元亶被耽搁在半路上。
原本携王昭要离开,多年作战经验却让黑泰率先感知到有一队人马即将敢来。
他俯身听马蹄声,果然很近。
想必是尔朱荣派来围剿叛党的军队。
黑泰背起王昭返回元亶栖脚的地方。
“你怎么又回来了?”元亶远远看见一身破败衣衫的贱民又回来,赶紧命几个家仆防备起来。
“尔朱荣的军队马上到,王爷赶紧离开此地,”黑泰解释。
“尔……尔朱荣……军……军队……”元亶顿时慌神,“快,收拾行囊,赶紧往回赶。”
家仆女婢纷纷开始收拾。
马鸣铁蹄声将近,元亶也听闻,早已慌做一团,“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黑泰……”伏在黑泰背上的王昭也圈紧黑泰的脖颈。
“莫怕,”黑泰环顾周围地形,咋草丛生,利于隐蔽,“王爷有多余的马匹和防身长矛吗?”
“你……要做什么?”元亶质疑。
“鄙人会些功夫,王爷携家眷寻个隐蔽的地方,撤退时别留下马脚,鄙人去引开那些人,”黑泰将王昭放下,“此女还望王爷照看。”
“不要,阿泰,阿昭要与你一同,”王昭害怕被丢下。这已是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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