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黄河南岸大堤的高坡之上,波赤温与蔑力别眼望淘淘黄水,面如死灰、久久无言。两个人的心头,好像各压着一块万斤巨石,直压迫得自己郁结沉痛,胸臆难平!
忽良坐在二人中间,一边拧着衣襟上的河水、一边默默垂泪,低声道:
“我方才说的话,句句是实,假如这次小将横死在卫辉城,恳请二位大人一定要将我的冤屈奏明皇上,无论如何,要保我阖家老小不受牵连!”
波赤温叹了一口气,安慰忽良道:
“将军不必如此悲观,昨夜之事,只不过是损毁了船坞里一艘尚未完工的治河大船,朝廷不会因此就治你的死罪。倒是期限已过,三十艘船还有十艘未曾完工,你可不能再一味拖延下去了!”
忽良道:
“二位大人请放心,经过昨夜那一场剧变,特别是他们当着我的面杀掉巴图博尔烈之后,我心里已经明白,我不过是夹在士廉公与脱脱丞相之间的一枚棋子,无论得罪了哪一方,我都必受灾殃。而今我既然是监督造船的卫辉将军,就不能不奉朝廷圣旨行事,尽心竭力完成大船的营造。待会儿,我就去找田彤许和季怀让两位先生,请他们回去禀告贾尚书——头一条,造好的二十艘大船,今天就解缆起锚,派得力之人护送到山东;第二条,我立即命人修复一号船坞,严命工匠同时启用四个船坞加紧造船,一个月后,我亲自押着这剩余的十艘大船到山东复命!到时候就算士廉公有所怪罪,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蔑力别一拍大腿,赞道:
“这才是咱们蒙古人的气派!草原上的雄鹰,从来不会惧怕云端的闪电!”
波赤温看了蔑力别一眼,从身上取下内廷侍卫的鎏金腰牌一面,交到忽良手上,说道:
“将军,事不宜迟,我们兄弟身负皇命,必须去寻找七爷。造船之事,就拜托将军了!请速回船厂安排一切,并将我这腰牌作为信物,请田、季二位先生转呈工部尚书贾鲁,就说我们救下七爷之后,径直赶往山东曹县与贾尚书汇合,绝不会误了治河约期!如果过了约期,还不见我们到来,那必是横遭不测!作案者,就是那个金帐汗国国师——兹莫罗!”
当下计议已毕,忽良带领士卒,架着一艘快船急急驶回船厂,波赤温与蔑力别则亲自驾着一叶小舟,不带一个水兵,疾速向下游北岸的岳王庙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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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力别一边奋力划桨,一边向波赤温说道:
“大哥,我还是不太敢相信,那殿中侍御史哈麻,真的会为了与脱脱丞相争锋,不仅暗中指使忽良拖延交船日期,而且暗中勾结我大元国师、金帐汗国国师,密谋在船厂制造火灾!做下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就不怕传到皇上耳中吗?见到你我现身船坞,他们竟敢暗下杀手,谋害我们就等同于谋害皇上,这样的罪名他们也敢承担吗?”
波赤温面色冷峻,手中船桨一划,小船行驶如飞,沉声道:
“着啊!昨夜就是因为害怕事情败露,那几个妥耶恒的走狗才立逼着忽良放箭,射死那些仗义救火的汉人倒在其次,他们要的是你我兄弟万剑穿身、死在船坞之内,再不能向皇上禀报这里的实情!而后,他们先是杀死巴图博尔烈,再把罪名往忽良身上一推,自己抖落得一干二净!唉,忽良这一遭,只怕是背定了黑锅,就算是大船造完,过后也是难逃死罪了!”
“那兹莫罗呢?还有他带来的那两个蒙面刀客。他们与哈麻、妥耶恒本是一党,怎么连他们的死活也不顾了?兹莫罗这老贼,方才曾对忽良说,杀人灭口的仇,他记下了,还说什么他必须要得到那个口诀。这口诀却又藏着些什么秘密?这一环套着一环的阴谋,真真是让我想不明白!”蔑力别恨恨地说。
“口诀的事,咱们慢慢查证,我总觉得这口诀与七爷有着莫大干系!待会儿到了岳王庙见到老鬼兹莫罗,便见分晓。这老鬼好生邪门,我用缆绳将他绑缚得那样紧,他竟然还能脱困。十年不见,也不知他从哪里修炼来这样诡异的锁骨功夫!”波赤温道,“所恨者,这哈士廉与妥耶恒,全都是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他们以传播密宗佛教、护佑大元国祚为招牌,挑唆得咱们皇上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对他们二人言听计从,实在是可杀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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