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方家见笑了,”刘越呵呵一笑,回答道:“雌雄剑、点钢矛乃先人所传,族中男子人人皆需修习,其中精于剑道者乃袭爵安乐公的六伯之子,专于矛法的是家中四伯东乐乡候之子。不才囿于资质,剑法矛法皆无所得,于是拜倒在文先生座下左右侍奉而已。”

杨章闻言脸色一变,他躬身往后退了一步,拱手朝刘越长揖道:“杨章眼拙,竟不知师兄在上,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师兄多多见谅!”

“师兄?”刘越愕然看向杨章,却见他正躬身低头拘谨地站在自己身前,不由得惊疑地问道:“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论长幼,你应当大我几岁,若是说师承的话,文先生除了我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入室弟子,却不知这师兄之称从何而来?”

“确是在下高攀了,其实我并非文先生的入室弟子,只不过寄居洛阳时,曾有幸得先生点播过一两句而已。”杨章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应了一句,随即疑惑地问道:“方才听司马说,令尊现为西河治书郎?据我所知,刘家虽稍有挫折,但自武帝以来就倍享恩荣,安乐公子孙辈或授之以奉车都尉,或爵之以乡候之名,司马为何竟会举家流落到并州西河,为诸侯做起案牍文书之事了呢?”

“此事一言难尽啊,”刘越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文先生事涉杨骏一案,因受歹人构陷,祸及三族。家父担心我受此牵连,于是舍下东阳乡候之爵,带我远来并州投奔西河王。”

事涉杨骏一案,杨章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地变幻不停,观其神色,似乎正在勉力压制着心底翻腾奔涌的某种情绪。过了好一阵,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轻轻抽了抽嘴角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洛都虽好,终是是非之地。师兄如此年纪就位列八品,受职司马,也可谓是少年得志了。以师兄之才,日后若多经政事,勤加磨砺,功业成就必不会在洛中诸兄弟之下。”

“不过,请恕杨某直言,甲胄乃国之重器,非遇紧要之事不可轻用。”杨章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今日师兄意图强取武库轻甲,此事实为不智。”

“紧要之事?什么才算紧要之事?”刘越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有对阵之戎,也有守备之戎。胡贼之围方解,县中之民一日数惊。如今暑热即去,秋收将来,胡贼日夜窥于丛林之中,马蹄不需半日便可踏破城垣,屠戮百姓。我募新卒而塞冷泉,望他们以血肉之躯遏胡贼之锋芒,如果这不算紧要之事,那还有什么是紧要之事?”

“原来如此!”杨章听罢沉吟了片刻,慨然说道:“刘司马爱民如子,视兵卒如手足兄弟,如此胸怀见识,杨某佩服之至。武库中的轻甲你只管取用便是,若晋阳冶那边怪罪起来,杨某不才,愿为师兄排忧解难。”

“这可如何使得?!”刘越笑道:“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若晋阳冶令真要追究起来,刘某与他打着一场官司便是了,岂敢劳烦足下为此忧心。”

“无妨的,”杨章叹息了一声道:“如今并州自东嬴公以下,贪虐之风日渐彰显,此事一旦进了官署议论,只怕再难分说清楚了。杨某虽素无才德,但昔日在并州做刺史府参军时也认得几个朋友,料理起来倒也费不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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