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闰的手从浓雾中拉出来另外一团雾气。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然而当我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只见初闰挽着的仍旧只是一团雾气——这不禁让人浑身毛骨悚然。
呼喊她的声音梗在了喉咙里。
那团雾气比白雾稍微要深一些,呈现出衰败的煤灰色。由内到外逐渐变浅,仿佛中间是实实在在的聚合物一样。雾气勉勉强强凑成了人形,此时初闰挽着的便是这黑雾的“手臂”。
“丁奅,二毛说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刚刚发现走散了,便回头来找。”初闰和那黑雾交谈了几句,伸手招呼我过去,一脸信任,不疑有他。
而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像要炸裂般疯狂跳动着。白雾渐渐包裹了我,实打实的凉意渗进了肌肤,深入骨髓。此刻我又想逃跑了,但是初闰还在那黑雾的蒙骗之中,不能丢下她不管。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还是她的错觉?
“怎么回事?丁奅你怎么不过来?雾这么浓,等下再走散了就不好了!”初闰挽着那只虚无的胳膊,向着我走了一步。
下意识地,我退了一步。
初闰脸上浮现出疑惑。她和那雾气对望了几秒(求求你了别再看它了!我在心里疯狂嚎叫着),又自顾自地和它交谈了起来,而后茫然地把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撩到耳后:“丁奅,二毛问你你怎么一句都不回?”她做了个姿势,像是要把黑雾推向我一般,“你怎么了,一直躲着她?”
她清澈的棕色瞳孔里映出我惊恐得变形的面容。
看着初闰把那黑影推向我,我几乎要就地尖叫起来。
——好机会!
关键时刻,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无用的恐惧。
在那黑影被推向我的这一刻,我猛地从侧身,一个箭步,把毫无防备的初闰拖到身边,搂到怀中,而后迅速地退了好几步,远离了那团黑雾。
这一连串动作我都没有想过竟然能顺利做出来,但还来不及松口气,我的肩上就又搭上了一只手。
那只手搭上的一瞬间,寒毛直竖,全身都变得僵硬,似乎还冒着丝丝白气,简直可以从脚下找个墓地直接冒充长眠的老前辈。
“我的友人,许久不见。”
手的主人说话了。
那再熟悉不过的带着点忧郁与自傲的中二语调,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说话。
鲁叔!是鲁叔!
心里某个小角落开始欢呼雀跃,想要放松整个身体。
但是一阵恐惧从心底慑住了我,此时我不敢确定那个声音究竟属于谁。有那么一瞬间,我连低头瞟一眼那只手的勇气都没有,仿佛所有勇气都在刚刚那一连串动作里用光了一样。
我压制住心里的情绪,想直接转过头去。
是鲁叔?还是……
我还没回头一看究竟,就听见从我肩上探出头去的初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啊!”
行了,不用回头了。
不管我看见的是什么,初闰看见的肯定是刚才那种人形黑雾。
那就只能证明,现在我们腹背受敌。
眼角余光瞥到方才扑了个空的被称为“二毛”的黑雾此时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方才那一下让它跌到了地上,雾气散作一片,轮廓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不妙的是,它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黑雾重新聚集,轮廓逐渐清晰……好了,它已经做出了往我们扑过来的姿势了!
肩上那只不应该存在的手也猛地收紧,掐住了我的肩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掐的正是我上回在梦里受过伤的那处。
没有时间向初闰解释什么,我把她的脑袋往胸口一按,往下一蹲,又扭着身向背后应该有黑影的地方撞去。如预想中的一样,撞到了实体,但是并不确定那是什么实体。不想也不敢看那是什么,我半闭着眼,将那黑雾撞倒后就地一滚,躲过了前扑的“二毛”,引着那俩黑雾撞在了一块。
霎时间黑雾四散,眼前更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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