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的脸上想必表情很是精彩。

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人海茫茫,我曾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笑颜如花的那个女孩子。

神秘人影最后盖下红印的那个女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我都干了些什么!我抱着头蹲了下来,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这个现实:一见钟情的女孩被我牵连到了这样古怪的梦里,而再次相见的第一幕就是我把她吓个半死,害得她摔下坡,昏倒在了地上……

造化弄人!我简直是欲哭无泪。

丁奅二十几年来的头一次春天,还没有催生出花朵来,就又回到严冬了。鲁叔陪着我一道蹲了下来,沉痛地拍了拍我:“丁同志,革命高于私人感情,为了革命的牺牲,是光荣伟大而可敬的。”

“你们说的啥我是没听懂,不过看样子这个人是老泡你的熟人对吧?”安崂干脆地挽起袖子,弯腰和傈栗迩卯一起将那个女孩拖到了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让她背靠着某个墓碑,又顺道检查了她的状况。

“所以说,你刚才确实是太冒失了。”安崂露出了熟悉的鄙夷的目光,“你不会等看清了再跳大吗!”

我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啥话来,倒是鲁良夜罕见地开口为我辩解:“安老板哟,真正的猛士,从不畏惧大义灭亲。”他坚定地迎住了安崂的目光,并回以燃烧着中二火焰的更为诚挚的眼神。

“好了好了我输了。”安崂皱起眉,举起双手,不满地转过了头,“诶她醒了!老泡你快和她说两句,解释完以后赶紧地进行下一步啊!”她大力把我拉向那女孩所在的地方,强行把我按在了一边的地上。

“小姑娘,你来到这里,也许是梦,也许不是梦,总之都怪他,你有什么尽管问就好啦。”她对那个还在茫然懵圈状态的女孩露出了春风化雨式的和善笑容——这是安崂的女性特攻mod。一边这样笑着的安崂,一边在反手在背后给了我一掌:“来呀丁奅,你快和熟人打个招呼。”

我被这么用力一搡,只能勉强稳住身子,蹲在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面前。

“嗯……”我扭过头去,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开口。

怎么和一见钟情的以为永远不会再见面的女孩子搭讪?急,在线等!不对不对不对,丁奅同志,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搭讪,是向她解释清楚当前状况才对吧!然而在场这些人,擅长打开话题圆场的人一个都没有——我分外地怀念起花神来。

花桐屿,麻烦你和我连连麦,隔空给我点主意啊!

我聚精会神地妄图从脑中向花神发出电波,但没持续了一会儿头上便挨了一掌,紧接着一只手强硬地把我扭回原来的方向,面对着那个女孩子:“丁奅你这样不行啊,你得看着别人说话,好好尊重人才行。”

在安崂的暴力执法下,我迫不得已转了过来,但还是不太好意思直视她的脸,只得低下头,硬着头皮开了口:“嗯……那个,我们上次在……”

没等我说完,眼前的女孩子就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掌,又露出了上次那般的、善解人意的表情:“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面对吧!”她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愉快地笑了起来,又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接着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啊!我叫初闰。”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周围这惨淡的风景。

“我觉得这梦还怪有意思的,我是在做梦吧?”见我没有反应,名叫初闰的女孩子又带着些许疑惑歪了歪头,砸了咂舌,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喂喂喂!该不会除了我你们都只是玩偶吧?”她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好奇地绕着我转了一圈,“真的很有意思,我怎么会梦见你的呢?话说你有名字吗?你还记得我吗?”

“奇怪,你们刚才不是还都能说话的嘛!”初闰向上试探性地举起手,拍了拍我的头,又绕过去,敲了敲同样呆若木鸡的鲁叔的胳膊,甚至最后还试着捏了捏栗子的脸。

我几乎要窒息了。

所有的反应都滞后了。

在她对我露出笑容的一瞬间,所有的风景都迅速地远离我,我的眼里只有她的笑脸。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感觉鲜血都涌上了脸庞,温度逐渐升高。

“我是丁奅。”我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

旁边半天没有反应的兄弟们也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一般,这才开始纷纷活动起来。不,也可能是我之前什么都注意不到。安崂唠唠叨叨的叮嘱、轩哥紧张的低声询问“老泡他没问题吧”、鲁叔念经一样的中二祈祷“诸神保佑泡”、迩卯和傈栗带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窃窃私语……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一齐涌向耳边。

初闰用手把散乱的马尾拨向一边,迎着乌云裂隙中漏出的几缕阳光笑了笑。

“那我们这就算是认识了?”

她看样子还是认为这是个梦境,语调轻松而愉快。

而我的心微微沉了沉,迅速从“女神主动和我握手了”的惊喜与惶恐中恢复过来,艰难地重新开口:“我们是认识了,但是我恐怕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初闰斜斜地倚靠着那块古旧的墓碑,微微侧向我:“哦?我们怎么刚见面你就有坏消息?”她调皮地扬了扬眉毛,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样。

我真的是……十分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说明这一切啊!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要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再和她相遇多好。

然而我在此刻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普通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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