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久久才能回神,她的眼睛涩得厉害,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像串珍珠似的,一颗接一颗,没有间歇。

她想,林勇生前定是靠自己的双拳好好地的对抗过,因为他的死像如此的惨,身体破破烂烂,脸都毁了,死后更是缠着商家后人,缠了这么多年。

“可恨!简直太可恨了!”合欢用衣袍擦掉眼泪,哑着嗓子道“即便是我,也知道一言九鼎的道理,他岂能答应你,又反悔杀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奸诈小人,难怪当不了皇帝”

林勇的恨,恨商朗出尔反尔,林勇的悔,悔恨当时他们一时的贪生怕死,招来如此横祸,早知如此,横竖都是死,不如拿起手中的刀、手中的剑,堂堂正正的战死最后,至少无愧于心,死得干干净净,光明磊落。

合欢气极了,一时间忍不住口吐恶言“这种人,才该死在大漠上”

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大了些,连结界中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商依米听后,将疑惑的目光放在琴诀身上,希望能得到解答。

一开始感觉挺不错的啊!,为什么中途画风就变了?

琴诀的脸色终是黑了又黑,如黑炭一般。不算好脾气的他,此时只是压低了声音,沉闷的、冷淡的、将厉鬼的往事说了一遍。

一字一字,丝毫不漏,说到后面,便是自己,都为那商朗唾弃。

他没有问商依米,而是问商琅,毕竟数月之后,坐上皇位的,始终是这人。他说“无论如何,终究是你商家欠下的债,你若不渡过此劫,只怕性命不保!”

司命错下的命数,想来便是这里了,原来命数中的商朗,该是个行事光明磊落之人,因此……只因原来的皇帝不才,商琅替之,借父辈名声才学,谋反之路,不可不谓一帆风顺,手到擒来。

可如今……命数变了,变得如何,连他也不知道。

琴诀只知道,天道之诡,诡异非常,人性深渊,深不可测。至少在表面上,商朗依旧做得天衣无缝,这么大件事,枉死了一万多人,竟一点风声也不曾透出,可见,那位人人称赞的摄政王爷,手段何其狠辣。

人前是佛,人后是魔,善与恶,一念之间。好在因果报应,非一世而成,欠人的,无论花上多少时间,总是要还的。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商朗替父承下的怒火,不过是林勇一人的,而这黄土之下,可不止一具白骨,琴诀虽不知商朗下世如何,只怕不下地狱,也投身不了人道。

商琅的面色一片惨白,宛如白纸,原本虚弱的身子此时更是不堪一击,需要商依米和凌昙一人一边扶着,才不至于摔下去。

商依米这一世,本就是为商琅而来,对于王府,没有多大的亲情可言,商家的一干人等,于外人无异,就算现在听说了自己父亲的丑闻,她也只是一笑而过,无多大波澜。

顶多是稍稍错愕片刻,心中嘲讽的笑一声,想着如今皇位上那人的所作所为,叹道;终是一家人出来的,有谁干净,权大遮天,所谓的史书,不都由胜者编写。

但……商琅不同,若说这件事对谁的打击最大,那人一定是商琅。自儿时起,他便被教导,父亲是多么的英勇开明,外人是如何称赞,摄政王爷品德优秀,政绩不凡。

懂事后,奶奶和娘亲,最常说的话便是;你要做一个,像你爹爹那般厉害的人。

厉害!的确厉害!,仅仅是用了点计谋,便使敌方放下武器,它们以最少的伤亡,杀了最多的人。

可怕的是,商琅此刻,居然能理解父亲,他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这样做,尽管心中道义却不赞同。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爬到大腿、躯干、头颅。商琅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脑袋里空白了一片,呆呆的问“这话当真?”

琴诀不看他一眼,声音却比原本更冷三分,说“万具白骨皆在地底之下哭嚎,绝不有假”

商琅低下了头,黑色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又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胸口处,理解、赞同、怜惜、无情……四种情绪占满了商琅的心。

他理解父亲的做法,战场之上,只分敌我,能以最少的牺牲去换取最大的胜利,有何不可。

这么大批队伍,带回自己国家,空成俘虏,只是浪费粮食,又添隐患。但若是放他们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要是邻国卷土重来,这些曾经投降的将士,定是第一批来送死的,到时候想要收拾他们,只怕代价不小,所以全部杀掉,不失好办法。

只可惜上万条人命,实在无奈。

但是……我们也有牺牲,这黄土之下,不缺本国将士的尸体。战争本就无情,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总归有一死,自然是希望对方死。

这是人之常情!

这是人的私欲,本性!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