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安娜贝拉说拜月教主全是无首干尸,站在悬空石柱上的众人急忙转目回看,只瞥到一眼,登时谁都是倍感惊奇诡异,吓得差点没失声大叫起来。

八个拜月教主遗体虚飘在通古繇饬古棺的上方,此时此刻正一动不动,像是凝固了一般。随著他们身上的尸香火毒燃烧进入剧烈化状态,他们那项上人头果然渐渐淡化消失不见,转眼间便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脖子。

大概是由于尸香火毒燃烧过快,填充在他们空皮腹腔中的药物来不及反应,产生的可浮漂气体逐渐减少,拜月教主的遗体便立刻干瘪收缩,缓缓的从半空中降落,到最后就跟几件“人皮衣衫”那般耷拉在了古棺的边缘,燃起更为猛烈的熊熊青色火苗。

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拜月教主是下葬之前就被斩去头颅,还是在千年的时光中被尸香火毒腐蚀殆尽,紧接著便又从棺椁中冲出九条青色火柱,一时间整个通古繇饬成了一副“鬼火冥棺”,那火苗径直蹿到了三丈开外的半空中,把极殇遗宫晃得亮如白昼。

九条火柱冲泄向天,虽然一闪即灭,但过境时掀得气流剧烈涌动,倒悬漂浮的四十多具拜月教徒干尸都在半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乱象飞舞,群尸摇曳,这般景象哪里是人间所有。

触目惊心的一幕,不禁让大伙倒吸了一口的凉气,所幸暴散的火苗没蹿到这根狭窄而且长度十分有限的石柱上来,否则当下就应了那句古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葫芦忽然猛的直跺脚,声声惋惜嚷道:“哎呀……点点那么冒险进棺椁抛出来的崶金……一乱起来怎么就全给忘了收入囊中,这回可真是血本无归了。”

安洁立时就骂道:“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那些崶金干什么……第十位拜月教主再不出来,极殇遗宫很快就会被尸香火毒吞没。”

我本来也想说跟安洁一样的话来教训葫芦,可话到嘴边来不及说,便发现石级上那些藏尸壁龛中亦是青火攒动,想是当中所涂抹的保护尸体的巫秘药也一同燃烧,形成尸香火毒。

这样一来,所有之前只要塟过尸体的壁龛,全部都燃起了尸香火毒,连成数道如同在极殇遗宫内环壁游爬的火龙。若不是地面被腐潮的阴气浸湿,恐怕我们底下这片地带也早就沦为炼狱火海了。

安洁很肯定的认为,只有通古繇饬中的第十位拜月教主之身,才能把这些尸香火毒尽数扑灭。我暂时还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但安洁一向心思缜密,见表象而断本质,她可能早就发现了被我们忽略掉的蛛丝马迹,暂时不说可能是因为她也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东西。

既然她都不敢相信存在与否的事物,那必定是超出我们想象、不同寻常的异类,或许跟我之前判断的那样,拜月教主尸身产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

此时,到处都是尸香火毒的踪影,众人不由自主的压低身子,半蹲在石柱上暗自心惊肉跳。其实事到如今,谁都极其担心那第十位拜月教主出现,可事情总是有两个极端,教主不出,火毒不灭,当下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情形是,务必在这两者的夹缝中求存。

此时,燃著尸香火毒的飘空干尸群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该死的拜月教徒,死后都还逞能,是要如何才让出一条生路来,把老子逼急了,跟你们同归于尽。”

这根搭接在通古繇饬古棺上的石柱,顶多只有十五米左右的长度,两端都有干尸把守,进退的路径全被封堵彻底。这时群尸以石柱的长度为直径,把我们当做中心点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要底下地面上燃起尸香火毒,我们无疑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这险象环生的紧要时刻,忽然听到咔哒咔哒的裂石声,寻声四顾,这才发现原来高处那些石柱因为受尸香火毒腐蚀,正发生破裂,稍时便见许多石柱崩倒,一截儿一截儿的残柱顺著石级向最低处地带的通古繇饬古棺滚落。

其中一根有一米来长的残柱轰然倒塌,跟个小型火车头似的,拽著一串铁链俯冲而下,不偏不倚直撞向通古繇饬古棺的左边一角,顿时叮当哗啦声混成一片。

见此要命的情形即将发生,众人无不是御制著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急忙手脚并用的紧紧抱住石柱,准备迎接撞击。随著“轰!”的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声回荡,石头磕碰闪出一道爆射状的火花,随即,剧烈的震动顺著石柱传来,猛地把众人掀得手脚发麻,险些撒手从石柱上掉下去。

奈何那老先生在此之前受过邪毒侵袭,伤势尚且未至痊愈,体力大不如前,这一震动还是让他从石柱上踉跄侧身翻倒。

千钧一发之际,不语和安娜贝拉齐手各拽住了老先生的一条腿,由于石柱极为狭窄,留守最后的我和点点以及另一端的葫芦和安洁根本来不及驰援,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老先生倒荡起秋千而无可奈何。

经过一番挣扎,不语和安娜贝拉才把老先生给重新拽拉回石柱上,但那老先生呼呼的大喊:“不要碰我,快躲开。”说著用肩膀把不语和安娜贝拉撞开了一些距离。

原来老先生荡到下方时,倒垂的一支手划到地面,尸香火毒已经染到了他的指尖。老先生扬起他的左手,只见一条幽绿的火苗一蹿,便是顺著他的手臂往上蔓延,而他无名指受伤最重,血肉皮肤被吞噬干净,瞬间只剩下白骨。

大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吵成了一片,再任由险情如此发展下去,老先生的手掌亦或是手臂,甚至一条命就都没了。就连见过各种离奇死亡的点点都“呜哦”的惊叫了一声。

老先生冲大家镇定地呼喝道:“诸位莫惊慌,无须管我,小小的凶险还伤不了老夫的性命……”说罢,右手翻转,迅速从腰间拔出“移邪刀”,忍著剧痛把那寄存尸香火毒根源的无名指给一刀斩断。

不断往他上臂蔓延的尸香火毒失去能量补给,咻地顺他手臂回缩至掌间,同那断指一起掉落到地上,燃烧的青色火苗顷刻间便熄灭掉了。老先生用牙齿撕开自己衣角的一块碎布,包裹伤口完毕时,已疼得他额头汗珠淋漓。

如此悍勇之人,我许默这辈子还没见过几个,当下对老先生肃然起敬,急忙让离他最近的不语和安娜贝拉代为检查老爷子的伤情,小心堤防石柱上留有尸香火毒残迹。

看来底下的地面依然遍布尸香火毒,十分危险,倘若掉下去必定死个尸骨无存不可了。值得庆幸的是,此地刚才被腐潮气体浸湿,没有比尸香火毒更热的空气引燃,因此才不至于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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