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承业搭在窗边的手无来由的打个颤,再抬头,那人只留下一个高大矫健的背影……
“唉请问,前边那位爷是谁?”那承业回头问道。
门边值守的正好是镇江来的鸿福,今年才十五岁,到南院也不过两三个月,听到那承业的疑问,笑嘻嘻地凑过来:“他是正哥,咱们南院除了肖管事,数他说话最顶用。”
“啊!原来他就是沈鸿正。”
那承业忍不住伸长了脖子遥望那个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道:“不愧是少年英雄啊……只是,正哥不是一向都在码头上应对么,这一次怎么来西风渡了?是不是遇到什么急事啦?”
……
书房里,沈嘉木正在给镇江老宅写信,还没搁下笔,就看到院前出现两个身影。
肖管事昨天去码头上安排工厂接货的事,遇上台风,拖延到今天才回来也算正常,只是阿正怎么也跟着来了?这么多年来,能让阿正离开码头的事,可是少之又少了。
他凝视两人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
果然,肖致谦一进门,不是先汇报机器进厂的事,而是面有难色的提起了一个人……
薄锦书。
这女人胆子大,竟然和麦三搅和在一起,还被洪四的人盯上,若不是正好被肖致谦和阿正看到,及时把她带去旅馆,这一夜不知又会遭遇多少血雨腥风。
沈嘉木撂下笔,手指在桌上轻叩,过了一会儿才问:“锦书怎么会认识麦三的?”
肖致谦和鸿正相视一眼,斟酌着开口:“薄小姐租住在西元巷,那位三爷好像最近也住在那里,我冷眼瞧着,薄小姐对那麦三也不甚了解……”
肖致谦欲言又止,想必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沈嘉木抬头看了一眼,撂下这个话题,说起了不相干的事:“她那位房东怎么什么租客都收?”
肖致谦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房主到了不挑租客的份上,想是日子过的艰难。”
他停了一下,看到沈嘉木脸色如常,这才继续说道:“西元巷那块地方紧挨法租界,离码头也不远,照理说也算是个好地方,就是住客复杂了些……”
肖致谦到底是账房出身,水磨工夫做的足,绕了半天也不肯说重点,沈鸿正在边上看不下去了,打断他:“肖管事不提我还想不起来,跟着我从镇江来的几个工头正好需要宿舍,原本就想着要在码头附近租几处房产,如果能找到价位相当的,能买下来最好,烦劳肖管事帮我留下心。”
沈鸿正常年在码头值守,差不多算是沈嘉木的左膀右臂,如今他发了话,这件事也就算是定下了,肖致谦看看沈鸿正,两个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都暗自松下一口气。
再看沈嘉木脸上,仍是不置可否的样子,眉稍动也不动。
沈大少爷虽然不发话,肖致谦和沈鸿正却心中有数,如今的上海滩群龙无首,麦三和洪四两个人是一定要分出个高低来的,沈嘉木原本可以不蹚这趟浑水,可是,若有人牵出了薄锦书,只怕沈家再也不能甩开手不闻不问了。
到那时,这西枫渡只怕会成为风波的中心,谁还能置身事外?
恐怕连薄锦书自己也想不到,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学教员,却有着能拨弄风云的能力,还可以让另一个懂得自律自控的人随时改变心意。
……
“阿嚏!”
薄锦书收了收身上的毛衣,站起身关上窗子。
外面的操场上,学生们正在出操,一个男孩子伸出手,揪揪前面女生的小辫子,待事主转头找寻,马上站直的身体佯装不知,那女学生哪里肯信,重重的一脚踢到男生的小腿上,男生疼的弯下了腰,却还是咧着嘴笑出来……
薄锦书远远看着,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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