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蒙正道,“朱云折槛,张纲埋轮,臣尝闻之,惶恐不胜。”
安懋笑道,“昔张禹奸佞,故朱云折槛以抗愤梁冀跋扈,是以张纲埋轮而献直,如今罗卿说自己惶恐,”他玩笑般地道,“那便是在直指彭平康、宋圣哲为跋扈奸佞了?”
罗蒙正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道,“张禹为辅政帝师,梁冀乃专权外戚,此二者于今朝中豺狼横道,臣窃以为,”他微笑道,“狐狸不足问也。”
安懋浅笑道,“朕又明白了,倘或此二者皆不足问也,那么余下唯一可问之人,便只有罗卿了。”
罗蒙正倾身道,“圣上英明。”
安懋笑了一笑,道,“那朕要是说,朱云、张纲各司其职,且实在无须他人越俎代庖,罗卿可觉得好些了?”
罗蒙正直起身道,“臣尚且不能说全好。”
安懋道,“为何?”
罗蒙正道,“外戚自后宫而始,臣忧心”
安懋冷淡地接口道,“朕不好女色。”
罗蒙正立时道,“臣失言。”
安懋瞥了他一眼,转而道,“朕记得,罗卿去岁述职时,堪称神采奕奕,全不似现下这般满口诚惶诚恐,看来今岁着实时气不佳,罗卿一路从上邶州过来,又值冬日,想来是疲累了罢。不如,”他微笑道,“朕这就唤了尚药局的医官过来,为罗卿诊治一二罢?”
罗蒙正淡笑道,“圣上是在试探臣。”
安懋笑道,“哦?”
罗蒙正道,“臣此时若告了病,便是偷儒惮事,辞愆忌绌,置圣上于两难之地了,”他微笑道,“除非圣上准了臣致仕,否则,臣于上邶州境内所生之事,是责无旁贷了。”
安懋笑道,“朕方才那话倒是真心,罗卿却反以为朕是在试探,可见是君臣不同心了。”
罗蒙正应道,“宋人有诗云:君恩九鼎重,臣就是再有济世之才,也无法同圣上一般承重九鼎啊。”
安懋笑了笑,道,“朕做地方官时,在德宗面前也念过这诗一回,知道这后半句是臣命一毫轻,专给臣下说体面话时用的。”他半似玩笑地道,“罗卿有桢弼之能,可不许学朕当年那般搪塞君上啊。”
罗蒙正心下一怔,下意识地便应了一句“不敢”。
安懋又道,“既然罗卿本无意告病,那么罗卿此来述职,定有许多在定襄的故交好友争相上门拜访罢?”
罗蒙正道,“臣到定襄于今,数来也不过才第三日,着实诣者寥寥,无甚可谓。”
安懋微笑道,“罗卿的日子选得倒好,”他又玩笑道,“太常寺要是能同罗卿多学学,朕祭天地鬼神即可保家国安宁,何必再依赖于人事呢?”
罗蒙正道,“圣上玩笑了。”他微笑道,“虽是诣者寥寥,也有不速之客,臣来时,还犹豫着要不要同圣上说上一说呢。”
安懋笑道,“罗卿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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