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手,林语暮皱着眉头拉扯着去衣角,没好气道:“总算知道为什么跌打损伤膏卖的最好,穿这么长的衣服,谁能不摔跤!一天摔一下,一年就能用两瓶,天下这么多的女子,药铺的生意怎么会差!你以后专卖跌打膏吧,瓶子做好看些,我保管你赚的比易梧楼多。”
“好啊,那就借你吉言。”
忍住笑意,荀羡放下挽起的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趁着这个空档,开口问道:“定了日子?”
“恩,十日后启程。”
“去哪儿?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走哪算哪儿吧,反正只要和我哥在一起就行。”
荀羡点点头,顿了一下,继续道:“总归要有个方向吧,以后万一有事我也好通知你们。”
林语暮侧头,一脸不信,“天下消息汇集之所的易梧楼东家,说找不到我们?是太低估你们的人,还是太高看我们兄妹?”
荀羡看着林语暮温柔一笑,“你说出来,和我查出来,不一样。”
眉梢一挑,林语暮随口道:“那就青重山吧,听说那里风水不错。”
“青重山……”荀羡点点头,赞同道:“是个好地方,阳光充足,雨水充沛,听说那里还长有消失已久的百解藤。”
敛去笑意,林语暮语气变冷,透着冷漠,“你不用替他来套话。我离开的主要目的就是带我哥走,他把我哥圈在他周围,根本不是对他好。至于去找百解藤不过是顺便,不强求,找到了,算我还了欠煜王的债,找不到我也尽了力。”
“从我的角度而言,你对恪王的看法有失公允。他与云旗公子的君子之交,绝无利用之心。”
“对他是否公平,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我哥,他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荀羡沉默了一下,随后轻叹一声,轻声道:“你也未免太过偏执,若有一天他不见了,你该怎么办?”
林子朝半天不说话,因为连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等了许久,荀羡才听到林语暮好像小声说了句,“那就把鬼差打晕了,把我哥偷走……”
明明是瞎说,声音里却透着无助和心碎的意味。
两人一路走到竹屋前,就要进门的那一刻,荀羡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林语暮。
“付扬之死了”
脚步定在原地,林语暮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荀羡。
付扬之,那个曾经在壶汩论辩大放异彩的人,唯一一个敢将越则昭关在燕都大狱的人。
这些日子从荀羡口中,林语暮没有错过任何朝堂动向,现在这些于她而言,就像在茶馆里看戏的普通百姓,听个乐呵。
韩相和越则昭至今压下煜王斗败的消息,为的就是留足时间,清洗朝堂。曾经支持煜王的寒门新党在这一个月内被迅速瓦解夺权,世家大族的老派贵族在韩相的支持下重新把控朝堂,而越则昭也不傻,不会甘心做韩相的傀儡,在新旧争斗之时,借着世家的支持把军中的将领换了大半。
如今韩相控权,越则昭控军,两个人也算势均力敌,表面和气,并且越则昭和韩梓佩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林语暮知道新旧党争激烈,但没想到付扬之会是那个牺牲品,至少她以为,以越则昭的傲气,付扬之会是安全的。
“就凭付扬之之前指控郡王一事,郡王如果动他自会有人说他记仇,我们的五皇子可容不得自己有一丁点污名,至于韩相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去动那么一个惹眼的人物。怎么会……”
听着林语暮的分析,荀羡还是不得不感叹林语暮的敏锐,一语中的。
“是自杀,是卢慎替他收的尸。”
如此,也算说的通,那么一个宁折不弯的人,看着眼下的朝堂,怎么能受的了。
以我血,明吾志,是付扬之的书呆子风格。
林语暮心中对付扬之还是可惜的,当初就差一点,就能把越则昭的罪名查实扣死,能查到那种地步,又有那份骨气血性,世间没几个了。
荀羡冲着林语暮道:“还记得那个赌局吗?付扬之和卢慎,谁能在一年内有所建树?付扬之先有力抗重压彻查郡王的一勇在前,如今又以一己之身反抗朝堂争斗,名声一时无二。这一勇一名,足够他留在大燕史书,反观卢慎,借其父之便入职户部,以后只能靠家族蒙荫。两相对比,你输了。”
“所以,你欠我一天的时间,好好想想你要怎么兑现承诺吧。”
林语暮像是没听见荀羡的话,沉浸在刚刚的消息中,默然不语。
荀羡察觉,挑眉问道:“哪里不对?”
摇摇头,林语暮笑道:“说不上来,也许是我多想了。你我赌约是一年为期,莫急,再等等。”
“你觉得这里有蹊跷?”荀羡一向信任林语暮的敏锐度,不由追问。
林语暮抬起脚,向前走去,轻松回应道:“没有,权当是我不想认输吧。”
看着林语暮的背影,荀羡深吸口气,想要叫住她,但最后还是把提醒化作一声长叹,就此作罢。
既然她已经做出决定,多说只是徒增烦恼。
十日后,离开这里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荀羡拽紧背篓,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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