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良见卢掌柜服软了,他朝着豫坤使了个眼色,豫坤心领神会,慢条斯理地说:“卢掌柜,少爷有错固然在先,但是罪魁祸首却另有其人。”

卢掌柜不知道他此话何意,只得附和着问:“不知道这罪魁祸首是谁?如果小人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罪魁祸首当然是那些洋人,如果没有他们,洋教难道会自己插上翅膀飞来不成?”

卢掌柜苦笑了一声,赶紧点头说:“大人说的极是。”

怡良插话说:“卢掌柜,洋人到咱们大清来也不要紧,但是来了得守规矩,如果他们守规矩,凡事都依照大清律例和皇上的圣旨来办事,也就罢了,可是这些洋鬼子传洋教,走私鸦片实在是罪不可赦。”

卢掌柜点头称是。

“请大人法外开恩,放伍公子和我小儿回家,我回去以后一定严加管束这个逆子,将他锁在书房里读书。”

“放他们回去不难,但是有件事你得替我们办了。”

“什么事?”

“你得让洋人交出藏在伶仃岛上的鸦片。”

卢掌柜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他心中不由地暗骂了一句:“这两个狗官将他们两个抓起来,折腾了半天,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到根子上还是因为鸦片的事。”

卢掌柜叹了口气说:“巡抚大人,洋人不交鸦片出来,俺们也没有办法呀。”

怡良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冷笑一声说:“我给你指了条明路,但是你不走就怪不得我了。”

他接着吩咐旁边的书吏说:“赶快去传令,将那两个入洋教的罪犯押往死囚牢,等奏明皇上以后便开刀问斩。”

卢掌柜听到这里,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如果两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入了那阴森的死囚牢,不死也得丢半条命,自己家的那个不肖子倒也算了,可是伍大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可就麻烦了。

伍大少爷是伍秉鉴的掌上明珠,如果他有个闪失,伍秉鉴非得跟自己翻脸不可。不仅如此,前阵子他刚亲自做媒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伍大少爷,眼瞅着便要选良辰吉日成婚了。如果这个未来姑爷蒙了难,卢家的黄花大小姐便成了寡妇,那样老卢家族老老少少的吐沫星子都得将他淹死,他的脊梁骨纵然精钢锻造也得被上上下下戳弯。

卢掌柜想到这里,顿时泪涕横流,他象狗一样爬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咣咣磕头,秃脑门上瞬间起了两个鸡蛋大小的血疙瘩。

他一边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喊:“请巡抚大人再宽限几天,先不要将伍大少爷关进死囚牢,等伍掌柜回来,我们马上想对策让洋人交鸦片。”

怡良不为所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卢掌柜,十三行有那么多掌柜,你何必只等着姓伍的回来?我瞅着你怪可怜,既然如此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洋人还不交鸦片,那两个假洋鬼子只好入死囚牢。”

豫坤也在一旁恐吓说:“姓卢的,赶紧谢谢怡良大人的恩德吧,到时候洋人不交鸦片,你们两家就买好两口棺材准备后事吧。”

卢掌柜听到这里,只得哭着谢恩:“多谢大人,我这就回公所,召齐十三行掌柜的议事,催促着洋人交出鸦片。”

卢掌柜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公所,此时其他行的掌柜也听说了消息,正聚集在公所等他回来。

他们看见卢掌柜以后,纷纷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巡抚衙门为什么抓人。

“唉,奶奶的,还不是因为烟膏子。怡良那个狗官说了,如果洋人不交鸦片,他便将那两个孩子关进死囚牢。”

各行掌柜的有的兔死狐悲,他们听完卢掌柜的哭诉,有人骂道:“真是他娘的欺人太甚,他们拿洋人没办法,怎么能把气撒在咱们头上?”

“我干够这要命的差事,只要退给我那十五万两银子的保金,老子这就退出十三行。”

“想退也退不出来!”

卢掌柜哭丧着脸说:“诸位,别说那些气话了,赶紧想办法救人出来才是正事。”

除了兔死狐悲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顺泰行的马掌柜呷了口茶说:“这会伍掌柜到底到哪里去了?亲生儿子被抓了,他竟然连面都不露,真是稀罕。”

东昌行的罗掌柜也说:“伍掌柜这么精明得人,平时财大气粗,欺压我们这些人,要我说这都是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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