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培听到这里,顿时觉着脊背生风,浑身发毛。他不知道这个长得跟棕熊一样的洋鬼子说的是真是假,假的倒也罢了,如果洋人的铁甲船真游弋到了虎门海口,那么他就麻烦了。
他听说过英国佬的铁甲船,这种通体黝黑的铁家伙船身吃水线足有二丈七八尺,高处水面足有三丈,船舱分三层,每层都有百余门重达七八千斤重的火炮,如同能在水上飘浮的巨型怪兽一般。这种火炮真要是冲到虎门,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但是英国船穿过虎门后的结果他却能预料到。
三年前他还是松江镇总兵,之所以能够登上广东水师提督的高位就是因为英国佬的兵船穿过虎门,直逼广州城下,道光爷发了雷霆怒火,原来的广东水师提督撤了职,这才将他从江苏掉到广东。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这可马虎不得呀。
关天培想到这里,转过身来,低声对怡良说:“大人,咱们还是撤退吧。”
“关提督,别怪我瞧不起你。这仗还没有打,你便吓得尿裤子?”
关天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皱着眉头说:“如果起了边衅,怕皇上追查起来你我都不好交代。”
怡良原本以为恐吓一番,这些洋鬼子便乖乖交出来鸦片也就完了,但是瞅着眼前这个半截铁塔一般的拉金斯,明摆着要来个鱼死网破的架势,怡良不由地怂了。
怡良倒不是害怕眼前这些赤手空拳的洋鬼子,只要自己一声令下,手底下这几百号绿营军,再加上这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百姓便可以将这些洋鬼子围起来揍个半死。
怡良害怕的是京城里的道光爷。
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晓,道光最痛恨的便是起了边衅!他真要是惹出麻烦来,皇上一旦追究,他还真的不敢承担。
起了边衅便得打仗,打起仗来就得用银子,战争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任由金山银山也填不平,前两年朝廷光是为了平定西北的张格尔叛乱就花了数不清的白银,而道光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儿,最恨的便是花钱,平时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所以只要听说哪里起了边衅他就脑仁疼,一定会将当地的督抚提督大骂一顿。真要是起了战争,轻者降级的降级,革职的革职,如果道光还不解恨,干脆再随便找个理由贬为庶民,然后充军发配到边疆去的也不少。
想到这里,冷汗顺着怡良的脑门儿流了下来。
他这会有些骑虎难下。
如果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撤退,他的脸还要不要?不仅颜面扫地,恐怕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在广东立足了,不光那些同僚会在背后嘲笑他,他更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如果不撤退,这些可恶到了极点的洋鬼子真若是以死相拼,最后玉石俱焚,自己更麻烦,怡良眼前出现了一副冰冷的画面:道光瞪着大眼,脸拉得比驴脸还长,然后将他骂得狗血喷头,然后朱笔一挥传下旨意,怡良挑起边衅,罪孽深重,革职查办,充军发配到边疆……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互不相让。
如此一来,围观的百姓不乐意了。
昨天晚上城中的百姓便奔走相告,说第二天洋鬼子居住的广场上将会上演凌迟这种绝迹多年的好戏,所有人都兴奋异常,心急火燎地等候着天亮出城围观。公鸡叫过第二遍,早起的人们便纷纷等候在城门口等候着城门打开,为的是便是站到前排,抢个视线开阔的好地方。起了个大早,费劲巴拉地等了半天,说好的凌迟好戏突然这时候卡住不演了。
最亢奋的是广州丐帮的乞丐,他们嚷嚷得最凶。他们挤在人群的最前头,光着脚,手里拿着打狗棍,为首的帮主大声喊:“洋鬼子都他娘的滚蛋,别耽误我们看凌迟好戏。”
后面的小弟也跟着嚷嚷:“我们忍你们很久了,再不让开就不客气了哈。”
他们越说脾气越大,开始动手拆围栏,围栏撤掉了,他们把其中的棍棒当武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丐帮的乞丐冲在最前头。
半路杀出来程咬金,绿营兵和洋人们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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