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后的第二天,这日,冬雨霏霏,冰冷潮湿,天气阴沉。

清渊书院南山居中,书院山长希伊先生,陈教习,徐讲郎等人都在,众人手中相继传阅着一份试卷,卷边上赫然写着张籍的名字。

“这次就定张籍入内院了?不在考虑考虑?”一个瘦高的讲郎出声看向希伊先生问道。

“左讲郎,那是自然,按照书院往年的规定,岁末大考中的榜首自然升入内院读书,此例沿用日久,岂可轻废。”说话的是丙班的徐讲郎,语气中满是肯定。这位瘦高的讲郎原来是姓左。

“只是这张籍入院不过三个月,想来经学根基为稳,虽然这次得了头名,但骤然升入内院,怕是不适应吧,为此子计,不如再压一压沉淀一段时日,到外院甲班就读,待明年季考时再……”左讲郎还是提出了不同意见,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这次出言的陈教习,只听他哼的一声,道:“之平兄,你这怕不是为了张籍吧,我记得这次岁末大考,你的小儿子已经连续两次是内院第二十了,若是张籍升入,他就要被挤出来,你这是为了自己家儿子吧。”陈教习的话毫不客气说的左讲郎满面通红,左讲郎名允字之平。

“这、这,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不过是效顾府台与张相旧事,十三岁童子就入我清渊内院,从未有此例,少年得志未必就好……”左讲郎面对陈教习的斥责,强言辩道。“再者说,你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私下里单独教授张籍,这次难不成是你透了题,要不他一个经义不通的童子,怎能得此头名!”

左讲郎说的顾府台指的是曾任湖广巡抚的顾璘,张相自然就是说的当今首辅大名鼎鼎的张居正。当时张居正少年天才,十三岁即应武昌乡试,依才学该是能中举,事实上,张居正的考卷也深得湖广按察佥事陈束的欣赏,极力主张录取。但是当时的才子官员湖广巡抚顾璘认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倘若早早中举,因缺乏历练和失败经验,以后便很容易骄傲自满,反而消弭了上进的意志,对于张居正的成长不利,主张给张居正一些挫折,使他能发奋自强。顾璘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了监考冯御史,冯御史又给了陈束建议,最终张居正落选。

当然天才始终是天才,神童就是神童,三年后张居正再赴科场,一举中第,对于顾璘一事,张居正也明白其苦心,曾说“仆自以童幼,岂敢妄意今日,然心感公之知,思以死报,中心藏之,未尝敢忘”。这事情传播开来后成为一时佳话。

顺着指责陈教习的话头,左讲郎还要把话说下去,却听希伊先生沉声道:“之平、仁肃都不要说了,仁肃教导张籍曾知会与我,是经过我同意的,至于透题我相信仁肃的为人,断然是做不出这样事情的。张籍不是张相,之平你也不是顾府台,至于你家小儿子……”希伊先生沉吟一声又道,“这次先不降至外院,下次考较再定。”

希伊先生的话音落下,两人才算不再争执,左讲郎对这个结果也算是满意。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