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被问得一愣,如实回道:“先生误会了。一些小爆炸只是研药时偶有的小动静、小反应罢了。十三说起话来有时没边没际的,还请不要见怪。”

画十三抿了抿嘴,嬉笑着看向京墨,而心里却暗暗疑惑广子彧方才对炸药的强烈反应和发问。

广子彧听了京墨的解释,顿时缓和了脸色,有些悻悻地笑了笑,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向画十三:“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本姓周?”

“听师父说的。”画十三想起早年跟着姜黎也曾见识过几次文人之间的坐而论道,恣意风流真是堪比魏晋风骨。

“你师父是谁?难道是广陵书院的哪位同侪?”广子彧忽然起了兴致,不无期待地看着画十三。

京墨也颇为紧张地看着画十三,虽然她知道以他的口才和急思,一定会随口胡诌个说得通的方式搪塞过去,可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但接下来画十三的回答不禁让京墨大吃一惊,心口一提,她听到他直言不讳地回道:

“姜黎。”

广子彧一时间瞠目结舌地看着画十三,接着,他再次强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阿莉娅的搀扶下走到画十三面前,端端正正地拱起手,深深欠身道:“原来是姜兄高徒,怪不得见识不俗。”

画十三连忙扶住了广子彧:“早年常听师父说起先生的事迹,若不是师父其人从不愿参与任何党派,当时必定也会成为广陵书院的一份子。”

“党派。”广子彧幽幽地叹了口气,“最初的‘广陵书院’演变为最终的‘广陵党’,亦非我所愿,可惜我不及姜兄目光深远,没能及早看到这一点,他曾提醒过我,是我一意孤行,总以为一群儒生聚沙成塔实属不易,结果断送了所有人的初衷。”

“初衷在心,不在结果。”画十三看着广子彧的眼底,一字一顿道。

广子彧怔然静立,良久之后,他黯然拂袖:“都过去了。我醒过来后,这条命是阿莉娅的,其余世事,过眼云烟罢了。”

广子彧和阿莉娅四目相对,交织的目光中有对彼此的无限爱恋,以及一种磐石无转移的决心。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阿莉娅唇边却抿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夫君,他们终于来了。”

画十三听到一片嘈嘈喧嚷的人声,七嘴八舌也离不开一句“水井塔开放了”。他明白,是首领府的民兵守卫一见契约签订后便回去向全部村民通风报信,阿莉娅没了水井塔的筹码,便不会有人再为她效力,加之这三年她的所作所为在风波镇积累下来的怨声载道,所有人对她都已恨之入骨,巴不得对其抽筋扒皮而后快。

“不!”突然,伊莎和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因为他们看到阿莉娅掏出了她随身携带的短刀,“噌”地一下不偏不倚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处,涌出的鲜血顿时喷在了广子彧的脸上、身上。

画十三看到一片殷红脑子里嗡嗡作响,但经过悬崖上和京墨千钧一发的时刻,晕血之症已不似原来那么严重。京墨紧紧攥住画十三的手心,从褡裢中掏出一只小药瓶递给画十三:“治你晕血的可口可乐。”

画十三勉强定住心神,看着京墨的眼睛:“不用了,心病在悬崖上已经纾解许多。”

他们看着一向壮硕的阿莉娅此刻如弱柳扶风般倒在广子彧的肩头,伊莎声嘶力竭地捶胸顿足,她死命地摇着阿莉娅的胳膊:“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是伊莎的亲姐姐!不要离开伊莎!”

京墨知道,这正对心口的精准一刀,已是无力回天,她的眼角不禁淌下了两行清泪。转念间,她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正要阻止住方才一直悄无声息的广子彧,但是,为时已晚。

广子彧从阿莉娅的心口上拔出刀,飞快地刺入了他的胸膛,顿时两个人的深深相拥变成一团模糊的殷红血色。

“不!!”伊莎涕泗横飞,悲痛万分地哭着喊着已经快不成人样。一旁的长灵也听得心头大恸,他默默扶着伊莎的瘦削肩膀,感觉到她不可遏制的一阵阵战栗。

画十三强忍住脑海中翻腾的阵阵眩晕,缓缓撑在这对血色相拥的夫妇面前,哽咽道:“子彧先生,阿莉娅首领…你们…你们不是非要如此的啊……”

阿莉娅呼吸急促,眼神涣散道:“这三年,我到底是利用了族人们的贪生之念,令他们自相压制,如今,全靠对我的恨,才把他们聚成一团……我求你们,在胶果种成之前,不要让村民们知道水井塔里的真相……”

所有人都点头不迭,画十三看到阿莉娅抬手伸向了伊莎,把一串钥匙交给了她:“死丫头,我真是没听够你喊我的这声‘姐’啊…姐对不起你…父亲的首领府今后就交给你了……妹,对不起……”

“姐!姐!”伊莎匍匐在阿莉娅的膝头,泪眼模糊地点着头,“我不怪你,你不要离开我啊…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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