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当年对姜派弟子狠下毒手的人是谁吗?”画十三沉静地可怕。
“是他。”殷澄练攥紧了拳心,眼眸越来越低沉,“我一直不相信,深受舅舅倚重和提拔的他,怎会做出这样落井下石的事。”
“殿下错了,他不是落井下石。他一直都是亲手挖下致命陷阱的凶手。”画十三神色从容而目光凛冽,“当年殿下年幼,姜皇后去世后就一直被束缚在此地,直到姜太傅下葬皇上也不允许殿下出府半步,所以不了解前因后果,也是情有可原。”
“你……”殷澄练的目光再次不可置信地凝视着画十三脸上的胎记,但随即无比坚定地直盯他的眼底,一把抓住画十三的双肩,“你是小白!”
这么多年,画十三第一次放下所有戒备,容许泪水漫上他的双眸,坦然自在、无忧无虑地笑了。
“郡马爷,这么晚了还要把信送到应府去吗?应大人会不会——”
“啪”地一声,还没等罗管家把话说完,周荣就扬手举起一个茶杯狠狠地掷在了罗管家的跟前。
“现在就去!马上就去!他多活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生!”周荣拍着桌子咆哮道。
“郡马爷,可是,单凭您这一封手书,应大人会答应帮忙吗?”罗管家局促不安地问道。
周荣冷笑一声,眼里涌起无限阴沉寒光:“哼。应承昭日渐尊贵不假,别的事他或许还会驳我的面子,可若是为当面之事,他必定二话不说地助我一臂之力。”
夜色浓黑如墨,可京城中有一处地方的夜更深更黑。穿过应府的巍峨大门,除了几个披盔戴甲的冷面府兵外,庭院一片幽窈,深不可测。
“隆冬将至,饥荒四起,除了历年必定罹难的西北之地已经导致饿殍遍野之外,云南也饱受天灾,常有村民易子而食,无数壮年落草为寇,频频北犯,动荡不安。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灯火还是下属的这番话驱退了寒夜袭人的倦意,端坐在堂上的应承昭精神抖擞地睁着一双如炬的小豆眼,凝眉沉思,良久后,问道:“皇上是如何下旨的?”
“皇上已下旨从国库拨出十万两白银赈灾。”
应承昭幽幽地深呼了一口气,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微微颤动:“这笔钱从国库拨下去,至少要经过五层官员之手,每一层揩一点油水,就剩不下多少了。”
“依大人之见,该当如何?”
“西北之地重在分发粮食,你给刘大人送个信,就说我请他老人家亲自带着粮食前往西北,监督分发,他是两朝元老了,一生清白,眼瞅就要告老还乡之际,必不会中饱私囊。”应承昭一边盘着手心的两枚光滑可鉴的核桃,一边交待道。
“是。属下明日就去办。那么混乱动荡的云南呢?”
“云南之急在于攘乱,得派个深有威望又为人正直的武官过去摆平。”应承昭又咯吱咯吱盘转起手心的核桃,凝眉思索着,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应大人,我家周郡马派我来送样东西。”
应承昭认出了来者乃是周荣的亲信罗管家,不禁疑惑地挑眉问道:“什么东西?”
罗管家抬起头溜了两侧的侍从一眼,直到应承昭会意地屏退了其他人后,他才从袖子里掏出信封:“是我家郡马的一封手书,关系到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应承昭顿时变了脸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匆匆接过了罗管家手里的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目十行地读完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紧接着,他把信放在烛火上焚了,直到看着信纸半点不剩地化为灰烬才罢休。
“你也在京城中见过那个少年?”应承昭眉头深凝。
“不错。应大人,此人正是当日在徐飞命案现场为皇子殿下出头的小画师。他一开始收敛画技,瞒天过海,却在复审时一鸣惊人。”罗管家一五一十地讲述着。
“你家大人会不会认错了人?我记得,当年那孩子生得白白净净,脸上可没有什么红的紫的痕迹。该不会是他心中嫉妒难消,想借我之手为他除掉眼中钉吧?”应承昭谨慎有加地步步询问。
“大人好记性。老奴记得,大人和我家郡马都坚信一点,那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杀了这个画师,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对我家郡马,都会是百利无一害之举。况且,我家郡马深信,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应承昭瞥了一眼罗管家满脸笃定的神色,犹豫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罗管家跪谢之后,转身离去了。
“等一下。”应承昭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罗管家,“回去告诉周荣,他欠我一个人情,该还的时候要还我。”
罗管家笑呵呵地欠身答应下来。应承昭看着周荣身边的老奴才走远之后,对着堂后鸣掌三声,霎时间飞出了一道黑影,迅疾如晴空霹雳。
“应主,有何吩咐?”黑影无比驯服地跪在应承昭面前,静听差遣。
“长机,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应承昭信任有加地拍了拍跪地之人的肩膀,他背上背着一个形状奇怪、样式复杂的匣子,也随之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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