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玛儒道:“夫人约有耳闻:十长老便是江湖掌书史唐三少,也是唐门六百年来最年轻的供奉长老。唐三少一向反对唐门一些狠辣强蛮的作风,族中议事,十票有九票对着长老会干,实非只对梦家另眼相看。至于老夫嘛,素来黄一赌二毒三,若是让我去天水城青雀舫逛一逛,我倒十分乐意,来这索要神水之方,并非我愿啊”。
“但你还是来了”梦夫人冷哼一声。
“是啊”唐玛儒又是一声长叹:“长老会恼了我二人一个常年对着干一个常年不管事的态度,偏偏派我们来行此事。唐三少这家伙,甩甩衣袖根本不鸟长老会,他是有这个资格,上有掌门呵护着,下有无数江湖侠少红颜追捧者着,长老会拿他毫无办法。可苦了我,妈的,限我三个月办成此事,不然以棒、锤、戮、鞭家法处置,我这破身子骨,估计最后的鞭刑是用来鞭尸了。我也是捏着小命在手里,身不由己啊”。
梦夫人仰天打个哈哈:“没想到,九长老是个绝顶的谈话高手”。
江山作壁上观,暗道这唐玛儒确实是个绝顶的谈话高手,甚至堪称艺术:从开始对梦拙言的网开一面,奠定了容人胸怀的基础。对掌上明珠不如天一神水的坦然相认,让人生出磊落之感。又恰到好处的搬出作风独特的唐三少,让梦家对唐门的仇视有所舒缓。再言自己投了弃票,乃是点名自己居中的位置,居中者,方能秉心办事。最后以长老会、家法为由,抛出“身不由己、势在必行”的最终意思。层层递进,间以一些风趣、自嘲的言语,让人不生出敌意的同时又能领会他的意图。江山跟随权术高手蓝大人多年,深知其中精要,不由暗暗佩服。
唐玛儒摆摆手,盯着梦夫人眼睛,认真道:“你错了,梦夫人,我从来不是什么谈话高手。我替唐门行事多年,大小征战七十一次,促成门派、世家与我唐门联盟十二家,至今仍受唐门荫护扶持。并非因我逞什么口舌之利,毕竟这世上谁也不是傻子,而是因为第一我够坦诚,第二是我懂得如何交朋友,朋友,是自己的,不是门派的。唐门开不出的条件我开,唐门答应不了的事情我答应,仅此而已”。
江山暗道厉害,明明是城下之盟,被不经意间换成“以坦诚交朋友”,没有了硬生生的你买我卖,变成一片眉目之间的情义。这台阶给的,足够从城墙上脑袋冲下跳都摔不死。
果然,梦夫人闻言面呈犹豫之色,半晌,才缓缓道:“那倒要请教,九长老准备如何交我这个朋友?”。
唐玛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题一转:“梦夫人,若我没记错的话,梦家历史之悠久,尤在唐门之上。往日之辉煌,历写江湖史书。可叹凋零,落花无情处,桂折兰摧。然天一神水威震江湖几百年,无人不知其神妙。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句难听的话夫人莫怪:若是一头狮子,肥壮些并不是什么坏事,若是一头猪的话...今日就算我唐门不来,夫人敢保证锦衣燕门、乌衣谢家、云梦泽,以及同处华夏州的巨头布衣邵家、横眉府,甚至是权纵天下的山河居,就永远不动这个心思?今日就算我无功而返,唐门也会派出武功更高、手段更强势的长老卷土重来。老夫这般分析,算不得信口开河吧?”。
梦夫人凝神而思,不置可否,只道:“九长老请继续”。
唐玛儒洋洋洒洒之间吐出百余言,不觉丝毫烦冗,面含微笑继续道:“而神水之方特别之处在于:它不同于宝剑名刀、金银珠宝之类,一旦你给了别人,自己便无有所剩。它犹如书籍策本,就算别人抄了一份去,与你而言也几无影响,仅仅是独享与分享之别。若是‘抄书’之人付出的奉贡可以抹平分享而带来的失落之绪,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唐玛儒抽丝剥茧、剖玄析微,让商大也忍不住暗自点头:这些年头,梦家愈发势薄,各方大大小小势力为了天一神水时有骚扰,当地的家族门派也乘机发难,已然左支右绌。若唐门能开出一个席丰履厚的条件,其实与梦家而言,只是丢了面子得了里子,不失为一劳永逸之举。
唯独梦夫人依旧面无表情:“恭听九长老高论”。
唐玛儒又道:“但凡与唐门联盟的家族帮派,所得鼎力扶持之策夫人应有所闻,老夫就不一一细举了。我个人倒为‘抄书’准备了的一点薄贡,也请夫人笑纳”。唐玛儒举起两根手指又换成三根:“薄贡之名,为二三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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