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啡红,空气里弥漫起了湿润的寒气,皇宫的红墙绿瓦掩盖上了灰色的露水,遥远的、遥远的天际,仍不肯隐去的最后一颗晨星正凝视着世间,如一只孤寂苍茫的眼。
浑身浴血的华韶脊背挺的笔直,端端正正的跪到了慈宁宫正门前,他的身后,同样浑身浴血的百余军士整齐划一随着他的一起跪下。
不多会,慈宁宫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大群宫人嬷嬷簇拥着两个美妇人不紧不慢走了出来,正是华太后和叶青殊,叶青殊手中还搀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
小娃娃浑身素白,一双大大的杏眼却乌黑如最明澈的黑曜石,见了华韶甜甜软软的叫了声叔爷爷。
华韶冷凝沉肃的神色柔软下来,朝小人儿安抚一笑,沉声开口,“太孙殿下已经收服宁王一脉乱党,特遣臣来禀告太后娘娘与太孙妃,请太后娘娘与太孙妃放心”。
叶青殊放开那小娃娃的手,上前两步俯身虚扶,“世子请起,各位将士请起,辛苦了,还请世子转告太孙殿下,我与太后娘娘皆都安好,请他放心”。
上辈子,一路保驾护航将萧安捧上帝位的两员得力干将,华韶和宣茗,这辈子都不约而同的站到了叶青程身边。
“是”。
华韶恭敬起身,退后两步俯身拱手,“臣等告退”。
从头到尾,他没敢抬头看上她哪怕半眼。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精灵古怪的喊着他世子舅舅,骗他的珍珠玩儿的小丫头,而是大萧太孙的正妃,日后的大萧皇后,他连多看半眼都是不敬。
一年前,德昭帝越过萧安和宁王,立了叶青程为太孙,其后不久,德昭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缠绵病榻了近一年,溘然长逝,留下遗诏,传位于叶青程。
德昭帝一驾崩,宁王一系便以叶青程血脉不明,弑君矫诏为名逼宫,却不知叶青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们动作,好名正言顺的一锅端了,毕其功于一役,省得日后麻烦。
离开慈宁宫后,华韶一直忙到夜半时分,才终于将手头的事暂时落实了些,抽空回了华国公府。
一进门,他就被华国公的人叫到了外书房。
外书房中,面色沉郁阴冷的华国公见他来了,便冷声挥退下人,喝道,“给我跪下!”
华韶顿了顿,慢慢跪了下去,华国公快步走到他面前,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孽障!”
华韶身体晃了晃,又恭敬跪稳,华国公越发怒气蓬发,又是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孽障!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华韶麻木开口,“趁乱杀了太孙殿下,保潜哥儿认祖归宗,登上帝位,再徐而图之”。
“你还知道!那叶青程怎的到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你明明已经骗得了他的信任,在这种乱局里要杀他,易如反掌!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一辈子也未必能等到下次!”
“祖父说错了”
华景一愣,随即狂喜,“你是说,你已经找到了下次机会?”
“不,我是说,我得了太孙殿下的信任,不是骗来的,是我值得他信任”。
华韶盯着华景一字一句开口,“祖父年纪大了,从今天起就在府中安享晚年吧,等皇上登基后,我会奏请皇上承袭国公之位,华国公府和我华氏族人,日后有我”。
华景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你想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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