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宛跟在我和良池身后进了病房,老人轻轻靠在床头坐着,朝我们微微一笑,我就看见王宛径直的走到了老人身边,眼里已经浸满泪水,有些颤抖的举起双臂,企图拥抱老人,那半透明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碰触到老人。
只听见王宛喃喃地说:“外婆,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让我没想到的是,老人身子一怔,竟然叫了一声“宛宛”。
我心一惊,一旁的良池和大狗也微微僵了僵身子,按理来说,整个房间只有我开过阴阳眼,所以我能看到王宛的鬼魂。良池和大狗阳气重,除了那天晚上王宛自己现了形让良池看见,而白天就算王宛故意现形给他们看,他们也没法看见,这是除了因为他们阳气重,还因为白天的阳光是鬼魂最惧怕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注意,是一般情况下)他们能保持自己的魂体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有办法让活人看见。
人能看到鬼魂这种事,普遍来讲,一般有三种情况。
一种是遇阴气袭体头顶、肩两边三盏阳火弱或是灭了至少一盏,这时候人就容易见鬼,也容易中邪。
一种是人为的,也就是常人说的使用牛眼泪或是找阴阳师暂时借阴眼。
这最后一种,就是阳寿将尽,一只脚已踏进阴间地府之门的人,这时候他们不存在三盏阳火是否熄灭的情况,阴阳两道一脚一边,自然就能看见和感受到鬼魂了。
而张凤老人,她既没有撞邪,我也没有给她借阴眼,也就说,她只能是最后一种情况。一想到这里,我赶紧上前询问老人:“婆婆?你能看见王宛?”
只见老人老泪纵横,哽咽着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我……我感觉到了,宛宛说她想我了。”
我心一沉,回头对良池和大狗说:“你们俩先出去。”
良池和大狗相视一眼,倒也没有问什么,起身乖乖出了门,等到病房门关上的时候,王宛半透明的身体又变得真实了一些,我还来不及问老人,只见老人看着王宛的方向,已经是完全的哭腔叫了一声“宛宛”。
果然,大狗和良池一出去,房间里的阳气就弱了很多,老人从只能感受到变成了直接看见。
我也默默退出了房间,和大狗和良池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大狗问:“里面怎么回事?”
我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不出意外的话,老人这个月就会走。”
良池和大狗都楞了一下,接下来的就是死一般的沉默,我实在没有心情聊些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与鬼以这样的方式接触,说实话,我并不能感受王宛和老人的那种痛苦与相思。
老人和王宛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是如何艰苦的,以我的口述能力,最多只能说过的很不好,如何不好,是啊,如何不好?人人都知道刀割在身上是痛的,有的人会因为这疼痛而哭泣,有的人会咬紧牙关只字不提,而有的人甚至会一笑而过。那么王宛和老人的故事也是如此,我既不能体会她们阴阳相隔的痛苦,也不知该如何去宽慰,因为我有的只是怜悯而没有感同身受。
像那句话说的,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所有的开导都是纸上谈兵,所有的安慰都是隔靴搔痒,所有的陪伴都是徒劳无用。
我也因为林灵对待老人的态度而感到愤怒过,但是比起老人的心寒,我知道,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那个她一手带大捧在心尖的孩子,如今却以这样狰狞的面孔对待自己,好在王宛是个懂事孝心的孩子,没有随她妈,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宽慰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宛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脸。
她说:“姑娘,请你帮帮我。帮帮我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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