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生,”海公子叫着方铭薰,“到这边来,有任务了。”
方铭薰谨小慎微地走过来,坐在了海公子旁边。
韩牧钊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复杂。
海公子言道:“那位顾聿璋,明日将出席百聚馆举行的四艺友会。铭薰今夜便要提前到客栈做好准备。”
他们看向韩牧钊。
“嗯。”
海公子疑惑地看着韩牧钊,这种回答是什么意思?
深夜,月光如水,有些湿润的凉意。
而在这暗道之中,隔离了室外的凉意,烛光莹莹,方铭薰并未感到冰冷。尤其,在这漫漫的不知途,韩牧钊正走在他的身边。
方铭薰轻轻地问道:“大人相信我?”
“是,我相信你,”韩牧钊轻轻地回道,“从你割断红绫开始、从你救下落马侍卫开始、从‘告慰英魂满升平’开始、从你不愿与我同流和污开始、从你解出正义网开始、从你验证审心术开始……”
韩牧钊心中强烈的悸动,已经被这不由控制的离别感伤所包围。他最怕的,便是至亲至友的一去不回。
方铭薰心中感动而温暖,他理解韩大人这种送别的感伤,但是,这却是他们必须走的路。
漫长的暗道,带来了漫长的沉默。
看到暗道的尽头,方铭薰停下脚步,他回过身,清晰地言道:“大人,那份供词有些含糊的地方,请大人让疑犯画一幅客栈的内部构造图。”
“好。”
方铭薰见韩牧钊没有其他吩咐,低声道:“大人,那么,我先告辞了。”
韩牧钊却飞快地抬起手臂,按住了他的肩膀。
方铭薰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韩牧钊想要拍着他的肩膀,为他送行。但是,他却想起,义父在自己肩上,重重拍下了那三掌诀别。
他改了主意,按着他的肩膀,用力将她揽在胸前。
方铭薰心中惊跳。
他低声道:“大,大人,我明日便回。”
韩牧钊将她扶起,凝重地看着他:“你只是一个书生,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重要。”
“是。”
今日的百聚馆分外热闹,听闻顾大才子将现身,以才技会友,各路同道中人纷纷前来,挤满了馆内的三层楼阁。
马馆主早早撤掉了一楼正中央的桌椅,腾出一方场地,摆置了两套书案高椅。才子们表演时,楼上楼下的客人们便可以展目观赏。
此时,左右两边的书案前,分别坐着两位书生,他们手下运指如飞,风驰电掣,案上的两张琴和奏得珠联璧合,发出震动九重天的雷鸣之音。
他们选择的这首《阳关三叠》纯朴而激昂,既有激烈的八度大跳,又有沉郁连绵的情意真切。弹至最后,那似有还无的尾音将无限的关怀与留恋演绎得淋漓尽致。琴音了无,赏乐的众人却仍然鸦雀无声,似要抓住那仍在流动的无尽情感。
半晌,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叫好声。
“果然是顾大才子!”
“陶才子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呀!”
马馆主也高手拍着掌,赞叹连连。
两位才子起身,向四周拱手相谢。
坐在马馆主身边的一位少年却冷然一笑。
突然,眼观六路的马馆主惊喜地迎向对面:“许老爷!大驾光临呀!您何时到了?!”
大家看向他们这边。
只见马馆主欢迎的,是一位素色锦衣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睛紧聚在周围的皱纹之中,显得小而精明。
看到马馆主,他站起身,和蔼地笑笑,脸上的皱纹更多起来,回礼到:“马馆主客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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