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茫茫草原上,两万骑兵三万步卒缓缓而行。
风吹旗帜扬,行军金戈响。
斗大的唐字,随着视角拉高,渐渐渺小成豆粒。
五万人的军队,自天空俯视,宛如乌龟爬行。
九月,寒风卷积草地而过。
空旷的草原,人类显得渺小。
向南是大明的边关,向北是无尽的草原,向东是目的地——辽东。
“拉鲁多,你在想什么?”张夏海扭着身子,看着身旁跟随自己左右的蒙古骑兵开口询问。
拉鲁多已经年近四十,是个射术精湛的蒙古骑兵。
“大人,这里是科尔沁草原,这里曾经也是我的家。”拉鲁多眼中露出黯然,曾经一个词却说明了许多。
张夏海望着身边旷无人迹的草原:“这里是科尔沁草原?看来我们距离辽东已经不算远。”
“还有不到十日便能到达辽东。”拉鲁多点点头。
“说说你的故事吧!”
拉鲁多听着风,看着草原,而后望向天空,那里有最自由的雄鹰在翱翔。
“这里是科尔沁,而我其实是碦尔碦五部中锡伯部的族民。十五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这里,科尔沁就是我的家。那时候,我的父亲带着我在这片草原放牧,也让我在这里选择部落中有名的锡伯明珠做妻子,那是很大的荣誉,相当于大人迎娶了你们汉人皇室的公主。”
“看来你还是个蒙古贵族。”
拉鲁多摇头,眼中露出一丝黯然。
“我们订了婚约,等待来年开春,那时候牛羊养肥,就可以送给锡伯明珠做聘礼。”
“可惜,我没有等到,我的父亲、母亲、妹妹,整个锡伯部都没有等待。”
“那年秋天,女真大军再次攻打你们大明,林丹汗命我们助战大明。”
“但,没有人想到就是这场战争,锡伯部的一切都没有了。”
“兵败的骑士、被劫掠的女人和牛羊、屠杀的孩子和老人。”
“我逃了出来,但锡伯部却灭族了。”
拉鲁多眼中露出复杂,也许是仇恨也许是后悔也许是追忆或者恐惧,也许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
张夏海默然,那些被劫掠的百姓大概和拉鲁多一样的心情吧,准确来说,他们才是最悲惨的人,死去的人得到解脱,逃脱的人寻找到了新生,而他们只能在女真的欺凌下,做牛做马。
张夏海回头,看着旗帜所在的地方,那个坐在马上的书生,张夏海终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兵进辽东的决定。
大概是那个人所想到的,要更深一些。
“草原上不是不杀不过车轮的孩子吗?”
“那是草原的规矩,不是女真的规矩,女真的规矩是杀光、抢光、烧光。”
“今日,再次来到这里,我拉鲁多心中很复杂,很久之前,我心中满是仇恨,对于女真的仇恨,因为他们杀死我的父母,夺走我的妻子,掠走我的妹妹,对于大明和林丹汗一样仇恨,因为他们的无能和懦弱,让我们美好的一切在那一场战争中消失。”
“但,今日再次来到这里。”
拉鲁多转头看向张夏海,脸上露出茫然:“依旧是为了大明,为了你们汉人,会不会重蹈覆辙?”
张夏海伸手在拉鲁多的肩膀狠狠拍下:“拉鲁多,你忘记了不久前,女真在我们面前仓皇逃窜的场景了?”
拉鲁多眼中多出些许勇气。
“这里是你曾经的家,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再次在女真铁骑下四处奔逃,而是为了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东西,例如辽东的汉人和土地,例如你们曾经生活的家园。”
“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和你一样的蒙古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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