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法师倒不是总是需要这么可怕……但对某些人,要比这更可怕。”

“有三种主流途径成为法师。有一部分已经被“中土小队”的队友接受。大部分不能。我希望哪个是哪个是很明显的。”

“从最简单的开始好了。”

“首先就是和魔法共处。简单的暴露。那些有高潜力的人或者已经是蓝型的。穿戴魔法首饰,做些轻微作品。成为魔法倾向组织的成员,或者加入某个可憎神明的教派。”

“重点是在魔法饱和的环境中长期停留,就比如放逐者图书馆或者“中土小队”的训练设施,和小队的蓝型队员在一起。这是魔法的一条准则,我们从过往至今的经验上得出:同类影响同类,同类产生同类。”

七神的游戏

他们一起走进昏暗的、亮着绿灯的电梯,手拉着手,一路升到十五楼。麦莱库勒毛特问他能否用用浴室。“我觉得很脏。”他解释说。萨立姆点头同意了。他坐在占据了这个白色小房间大部分空间的床上,听着浴室里淋浴的水声。萨立姆脱下鞋子、袜子,脱光所有衣服。

出租车司机从浴室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他没有戴墨镜,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

萨立姆眨眨眼,忍住眼泪。“真希望你也能看到我看到的景象。”他说。

“我不会替别人实现他们的愿望。”麦莱库勒毛特悄声说。他丢下浴巾,轻柔地,但也是不可抵抗地,将萨立姆推倒在床上。

萨立姆醒来时,冰冷的阳光照进这间白色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发现他的样品箱也不见了。所有瓶瓶罐罐、戒指、装饰用的铜手电筒,全都不见了。除此之外,消失不见的还有他的西装、钱包、护照和回阿曼的机票。

他只找到抛在地上的一条牛仔裤,一件恤,还有一件灰色毛衣。在衣服底下,他找到了一张驾驶执照,上面的名字是穆罕默德本艾里姆,还有同名的出租车准驾证。他还找到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纸条,用英文写着一个地址。驾驶执照和准驾证上的照片并不很像萨立姆,但也不像麦莱库勒毛特。

电话铃声响起,是前台打来的,通知说萨立姆本人已经结帐离开酒店,请他的客人朋友尽快离开,以方便清洁房间,留待后面的客人入住。

“我不会替别人实现他们的愿望。”萨立姆说。这句话仿佛自己成形,从他嘴里吐出来。

穿上衣服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脑袋轻飘飘的。

伦敦的道路很简单:所有大道都是从北到南,所有大街都是从西到东。有什么困难的?他自问。

他把出租车钥匙抛起来,然后接住,戴上从口袋里找到的塑料墨镜。他离开酒店,出去找他的出租车。

圣诞节前的一周通常是殡仪馆里最安静的一周。这是阿修吃饭时从阿兹尔先生口中得知的。此刻,他们正坐在一家小餐厅里,距离阿兹尔与内瑟斯殡仪馆仅两个街区。阿修点的饭菜是全天都供应的早餐套餐,和炸面包球一块儿端上来的。

阿兹尔先生一边一点儿一点儿啄着一块咖啡蛋糕,一边跟他解释:“快咽气儿的人中间,有些人会一直咬牙挺着,非挺过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不可,”

阿兹尔先生说,“有时候甚至能挺过新年。另外一些人却恰好相反。对他们来说,看着别人高高兴兴准备过节,实在是太痛苦了,于是干脆提前下课,省得看圣诞剧的最后一幕,不至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对了,不是稻草,应该说最后一根压断圣诞驼鹿脊背的圣诞树枝。”

说着,他嘴里冒出一串怪音,将得意的笑声和鼻子哼哼声糅合在一起。显然,刚刚发表的这通言论,是他反复习练、特别中意的一段话。

阿兹尔和内瑟斯殡仪馆是一家小小的、家族经营的殡仪馆,也是这个地区最后一批真正独立经营的殡仪馆之一。至少阿兹尔先生是这么说的。

“在人类从事商业活动的绝大多数领域中,全国性的统一大品牌都是极受重视的。”阿兹尔先生用解释的口吻讲解道,语调温和、态度认真,让阿修忍不住想起当年到筋肉健身房来健身的一个大学教授。那个人从来不会用随和的语气和别人闲聊,只会用演讲、解说或解释的语气说话。刚认识阿兹尔先生几分钟,阿修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很明显,在与这位殡仪馆负责人的所有谈话中,他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做个好听众,尽量少说多听。

“……我认为,这是因为人们喜欢提前知道他们能买到什么、享受到什么样的服务。麦当劳、沃尔玛、nn连锁店……这些品牌连锁店就是这样。它们遍布全国,随处可见。不管你到哪儿去,除了些许地区特色之外,你买到的总是几乎完全相同的东西。”

“然而,殡葬业的情形却也许有所不同。你有一种需要,需要感到自己得到了小镇上才有的那种个性化服务,某个精通这一行、热爱这一行的人专门为你提供的服务。承受如此巨大的损失以后,你需要这个人悉心照料你和你所爱的死者。你希望把你的悲痛局限于当地,你不愿把这种私人的悲痛变成全国喧嚣的大事件。但是,所有大企业都是靠优惠的批发价格、批量购买、集中管理,再把产品销售给买方而获利的。死亡是大企业,我年轻的朋友,千万别忘了这一点。真相让人不舒服,但真相毕竟是真相。问题在于,没有人想知道他们最亲爱的那个人被冷藏车运到了某个巨大的改装仓库里,那儿还有二十、五十、甚至一百具尸体等着呢,等积攒到一定数量以后批量处理。不,先生,死者亲属的希望是,把死者交给一个熟人开的小殡仪馆,那种地方的人会带着敬意处理死者他们的希望是,把死者交给一个在街上见了面会朝他们抬抬帽子打个招呼的朋友。”

阿兹尔先生本人就戴着一顶礼帽,一顶朴素的褐色帽子,与他朴素的棕色上衣和庄重的棕色面孔十分相配。他的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小小的金丝边眼镜。在阿修的印象中,阿兹尔先生似乎是个小矮个儿,每次站在他身边时才发现,阿兹尔先生至少有六英尺高,只不过他总是像鹤一样弯着腰。阿修这会儿坐在他对面,隔着闪亮的红色桌面,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男人的脸。

“所以,大型殡葬公司进入一个地区以后,会买下当地殡仪馆的名字。他们会付钱给殡仪馆的负责人,留用他们,制造出人性化、差异化服务仍然存在的表象。但那不过是墓碑石上的顶尖儿罢了。事实是,大殡葬公司的所谓本地化,跟麦当劳的本地化完全是一回事。但我们却是真正的独立经营的殡仪馆。我们自己做全套的尸体防腐处理,而且是国内尸体防腐做得最好的一家。当然啰,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一事实。我们从来不接火葬业务。如果有自己的火葬炉,生意会好很多。但我们有自己精通擅长的东西,火葬与之格格不入。我的生意合作伙伴总是说,主给了你一份天赋或技能,你就有义务去使用它,还要把它用得最好。你赞成这个观点吗?”

“我觉得很对。”阿修说。

“主将统治死者的力量赐予我的生意合伙人,正如他将驾御文字的技能赐予我一样。文字,好东西呀。知道吗?我自己也写故事,不是什么文学作品,只是自娱自乐,人生的一些记录而已。”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阿修正想问自己是否可以有幸阅读其中的一本记录时,他又接着说下去,“不管怎么说,我们给人们提供的是具有连续性的服务:阿兹尔和内瑟斯殡仪馆在这里存在已经超过二百年了。当然,我们两个并不总是顶着殡仪馆经理这个头衔。早些时候,我们被人称为殡仪业者,再早一些时候,我们被叫做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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