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故土与异乡之别,或是富贵与贫瘠之差。但大长公主今日问起此话,却未必可从两者中找答案。
沈昭闻言,面色如常。
“您此为十里繁华地,民女并不认可。听闻您年轻时,亦走遍大江南北,亦去过岭南惠州。那处虽说偏远,却未尝没有青山低吟,流水婉转之意趣。”
言下之意却是京师未必比得上惠州。
大长公主闻言,不禁有些讶异。
大概不曾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便问道:“既如此,又缘何回京?”
沈昭听闻,面上笑意更浓。
“尽管这京师繁华地,不讨人喜,可毕竟是双亲之故土,民女既为人子,那便避不可避,躲不可躲!正如您一般,岭南的山水再柔情,终究非故土,亦非您所求之地!”
沈昭不过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又哪知她这番言论竟已触及大长公主的心结?
当下便只见对方脸色微沉,目露悲戚之意。一双眼眸透过了沈昭,直直往远处看去,仿佛越过来万水千山,直达那数千里外的岭南,那处有着柔情山水的地方。
她不由得想起初掌权那几年,于某一日,心有所感,便孤身前往千里之外的白鹤峰,故人未见,却见到有数面之缘的寂本大师。
她悲从中来,不禁问道。
寂本大师却言,岭南虽好,终非她欲留之地,何必强求?如千里繁华的京城才是她的道!
她乍闻此言,大为动容。
随即赐下“承恩”二字,至此,再未踏进岭南半步。
良久之后,大长公主才从过去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看向沈昭的眼神却柔和了几分,倒像是在看待自己的晚辈一般。
她的声音放轻了几分,带着似有若无地叹息,道:“你年纪尚小,又哪知何处才是所求之道!虽为人子,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还能为此付出一生不成!”
沈昭听到此言,隐隐有几分明了,可更多仍是迷惑不解。
她怔了一瞬,才明白大长公主明着是劝诫她,实则是说的自己。想必她当年力排众议,执掌朝政,也不过是身为人子,替父守国罢了,未必是心中所求之道!
沈昭亦是心有所感。
只可惜她同大长公主并非同一类人。
若是她真是安于平淡之人,前世便不可能数十年如一日的执掌沈家军,平定动乱。虽说是有几分朝臣逼迫的味道在里边,可她到底是一介女流,若真未应下,大楚皇室又哪来脸面强逼她出征?
而今生,父母兄长俱在。
这些事本就轮不到她。
她若无此意,更无人可逼迫她,便是亲自教她权术谋略的关老先生以及为她引路的寂本大师亦不可劝诫她半分,说到底,还是全凭她自愿。
上辈子,她是执掌一方大军的大将,戎马半生,亦是恣意半生。她早已不是寻常的姑娘,也从未想过去追求平淡如水,她要的从来都是恣意妄为,轰轰烈烈。
更不会拘于三尺后院中。
正所谓声名何其轻,她求的从来都是令人快意的过程。
她的心一向是野的。
既然今生不可征战沙场,戎马一生。那便运筹帷幄,让这天下局势因她而动!官场的尔虞我诈比之战场的刀光剑影又如何?她不曾经历过,正想经受一番。
沈昭脸上的笑容愈加凌冽恣意,她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谈何付出一生!民女本非甘于平凡之人,唯求随性而为罢了。此刻民女于此地有所求,这十里繁华的京城自是道之所在。更不会俱此地之凶险,或是前路之艰难,唯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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