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莫胡闹。”一个中年汉子赶上来,先呵斥了小娘子,转而又向杨东云深鞠一躬:“家里女孩儿娇惯了;这位小相公莫跟她一般见识,我代她向您陪个不是。”

小娘子说不出的俏皮,中年汉子谦卑有礼,杨东云哪里有什么不满,嘴里含糊着。小娘子看他那木讷样子又捂嘴格格笑起来,中年汉子无可奈何看她一眼、又对杨东云道:“这样吧,小相公要是无事,赏脸一起用个饭,也是我一番赔礼道歉的心意。”

杨东云醉了。他从书本里看过那种美酒美人的快意人生,可家里的境况不允许他潇洒,难得今日有机遇这般挥洒,肥鸡大鹅,细巧果子流水般搬上来,茉莉香茶用来漱口,顶好的碧螺春才是喝的。中年汉子还不停道歉:“我等这些俗人也不知道小相公爱吃什么,就只爱这等鸡鸭鱼肉;小相公莫嫌弃,姑且用些。”

开始在街边正眼都不瞧他的伙计一个个点头哈腰,当他是至尊至贵的人儿!这种感觉真好!杨东云有些飘飘然,熏熏然,他本来不喝酒,往日逢年过节陪爹或者柳旺喝一点点桂花酿;酒楼里的桂花酿澄清透明琥珀一样,怎么这么香、这么甜!他不觉喝了一杯又一杯,也有了胆子抬眼看那珍珍小娘子。

那珍珍小娘子和他对了个眼,毫不羞涩,反而手里搅着条淡粉色帕子、托着腮笑盈盈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透。杨东云一张面皮借着酒意涨得通红,又暗中有些激动喜悦,他自己木讷,这泼辣外向的姑娘就额外有吸引力。

这小娘子比柳大姑娘还要大方,而且亲切,说着俏皮话问他,却又不要他回答自己就先笑上了,这很好,省了自己绞尽脑汁怎么跟小娘子应答。而这中年汉子姓平,家里行六,他面色红润,须发干净,身穿深蓝色长衣,同色的细布裤子,整整齐齐塞在靴筒里,腰间扎着石青色腰带;腰带和长衣都是上好的茧绸,腰间系着的荷包也很精美,一副大户人家管事的派头。

平六虽然身份低微但谈吐都颇不讨厌,当他听说杨东云在州学念书,才十九岁,八月要考院试,连连惊呼。酒足饭饱后,平六坚持叫车送杨东云回去,临别时左一鞠右一躬,直说今天何等荣幸,沾一沾未来举人老爷的灵气。

“呆头鹅,这个给你解酒。”一个绣花荷包从马车窗里抛出来,“吧嗒”一声落在杨东云手心。杨东云傻乎乎的捧着站着,一直到马车远去、一直到有学塾的门房出来要锁门才如梦惊醒一般。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回到宿舍,跌坐在床铺上,一直笑容满面的,半响才打开荷包,是小半荷包腌青梅。

想必这是珍珍小娘子自己吃的零食吧。杨东云不以为女人剩下的为怒,相反心里有种异样情感,他拈起一颗青梅,想象着珍珍小娘子也就是这样用那白嫩手指从荷包里拈出来、放入嫣红又饱满的嘴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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