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听吴还夕的话,好像是挺心虚的。”寒松恭敬的站在一旁,回禀了事情,末了又加上了这么一句。只是,看着认真练字的王爷有些不解。把吴府的小姐特意请到府里,意义何在?若吴还夕想做什么,也必然会收敛。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弄不清吴还夕来安阳的目的了。
怀文屏气凝神,落下最后一点,放下大抓笔,颇为满意的说道,“来,看看,这幅字如何?”
“围赵救赵?”寒松更是疑惑,“王爷,应该是‘围魏救赵’。您写错了。”
“是啊,写错了。不好,不好。”怀文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执起大抓笔,蘸饱了墨,将写错的一字涂黑。而后,将宣纸抓起,三两下揉成一团,丢入寒松怀中,颇为得意的道,“不好就烧了。”
寒松抓着头,觉得王爷今日的行径真的是莫名其妙。他犹疑的看了看王爷,见他已经悠然的写了第二张字。心中道着奇怪,寒松还是把火盆上的铜罩揭起,用铜箸把炭灰拨了拨,露出埋在下头的炭块。他又拿起蒲扇扇了扇,覆满银色炭灰的炭块霎时变得通红。纸团丢下,褶皱的折痕处立刻燃烧了起来。不消片刻,一幅略带锋芒的字,就成了一般无二的灰烬。
怀文闻到浓重的焦糊味道,微微抬头,说道,“请母亲中午到我这里用饭,再把吴府三小姐请来。”
寒松应了退下,即刻来到太妃院子,禀了事,传了话。
如此一来,正中太妃心意。才说了一半的话也不提了,暗里催着吴卿香刚快过去。而自己则和一直未说几句话的吴还夕聊了起来,佯作熟稔。可是,两个无心说话的人,再怎么说,也逃不过天气衣裳这些俗之又俗的话题。说了两句,也就无趣了。
估么着快到了正午,太妃和还夕总算是捱出了头。一个说该过去了,另一个就立刻随上。
纵使怀文摆席,也不是摆在正院,二十正院东边的东暖阁。东暖阁新修了一道连廊,与西暖阁和藏书楼相连。由太妃院向南,转过一处花圃,就是藏书楼。从这里就能进入连廊,一直通到东暖阁。连廊两侧放下了青篾竹帘,廊内摆上了几个炭火盆,虽不温暖,也是不畏凉意了。
还未转入东暖阁的那一条连廊,还夕就听太妃颇为欣慰的说道,“卿香今天怎么看怎么俊俏。”
还夕随着太妃的目光一看,透过微风轻轻吹起的竹帘缝隙,就见武宣王和吴卿香二人缓步而行。怀文在前,时不时回头与卿香说话。卿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边,低头看着地面,款款压路而走,只是忍不住的时时抬头偷看。再往后,隔了数步之远,才是一众随从。
“你看她,端庄舒雅,伶俐而不乖张,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孩子。”太妃总是忍不住的夸赞自家儿子看上的姑娘,是怎么看怎么好。
太妃转眼打量着这一幕,眼睛又停留在吴卿香发间的绒花上。方才近前说话间,她就觉得那绒花眼熟,而今才真正想起了出处。太妃再一次思及旧事,眉心上、语气间也不经意的带上了些许惆怅。
“记得,十年前老王爷复旨入朝时,皇后召老身入宫小住。老身到明安殿拜见柳氏时,曾在她的宫中见过一朵制法相似的绒花。金丝纤细如发,花脉丝毫毕现。不怕你笑话,老身就是以经商起家,自诩也是见识过了世间巧夺天工的手艺。可独独那一朵绒花,娇艳欲滴,比真花更胜三分。”
还夕听到“柳氏”二字,心中微震,神色也难掩慌乱,不知太妃骤然说出此话是何意。
太妃微微偏头,见她有些走神,以为她是听厌了自己的话。素来随和的太妃也不恼怒,旋即笑道,“人老了,话就多了。”
言罢,绕开被清风吹起的竹帘,向暖阁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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