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亚明的推断十分准确。

两人逆流而上,穿行在黑夜里,走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一处格外可疑的地方。

那里搭着两块拼接起来的青石板,以前应当是附近人家的淘洗之地,现在已经半废弃了。

河水比较浑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水面上堆满了杂草,直延伸到两米开外。

而在青石板边上的泥地里,遍布着一连串密集的脚印,顺着长长的脚印寻过去,只见两道深深的车辙。

“如我所料不差,这痕迹是载有重物的双轮板车留下的。”商亚明蹲下来,搓了一把车辙边上的泥土,闭上眼,起身说道:“深夜,多人,以双轮板车掩人耳目作案,能同时做到以上这三点的,恐怕只有脚行的人了!”

古风扬闻言,目光蓦然凌厉起来。

“脚行知根知底,都是穷苦人,过的是劳碌日子,他们和教书先生毫无交际,跟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更是宛若云泥,为什么杀人呢?”

经过兴隆桥前的一场砍杀,古风扬相信脚行的每一位兄弟。

商亚明睁开眼,看向古风扬,他的目光竟更凌厉,其中像有两支直指人心的锋利箭矢。

他说道:“我知道暗中有人在栽赃嫁祸,但这其中,绝对有脚行的人参与,我今晚叫你来,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想让你多留心观察,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见古风扬又要开口反驳,商亚明继续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味的辩解毫无作用,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众,你若想证明脚行的清白,不妨试着按我说的做吧。”

话音未落,他拍了拍古风扬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消失在夜色里。

古风扬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河边,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往回走,到医院去。

到了医院门口,他却迈不动脚步。

乔叔需要独自静静,他也要静静……

很小的时候,没什么大志向,只希望当个本本分分的人,一辈子庸庸碌碌就好。

后来有了进武行的梦,就想着,把人生变成一场风风雨雨吧。

可武行没这么容易进啊,蹉跎二十年,还是原地踏步。

直到几天前,一个机会,像馅饼一样,从天而降。

爷爷时常教诲,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捡不得。

可他听了江南武人的豪言壮志,极受触动,遂拜其为师,也终于看到一丝可以进武行的希望。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是周而复始的练武、练武和练武,谁想,却卷进一个、一个又一个,仿佛无穷无尽的漩涡。

古风扬突然很怀念小时候。

他离开医院,低着头,开始漫无目的闲逛,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清水巷。

“整个北平,乃至整个天下,只有这间小巷子里的小屋,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吧。”古风扬想。

巷前槐树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无力地伸展着,像垂暮老人的手。

古风扬朝巷子里走,走到徐道青和如画的家门前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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